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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将军脸实在是搁不下来,这么多人看着他将军府出丑,他教出一个这样的女儿,在拜堂的时候还掀开盖头,今后该怎么见人? 他怒甚,厉声道:“还愣着作甚?给我抓住她!按着她拜堂!” 一旁的小厮怔了怔,还是不敢上前。 容宛死死地盯着老将军,表面镇定,心里却焦灼无比,娇躯也在微微地发抖。下唇被她咬出了血,她却丝毫感受不到。 容宛扬声道:“你们敢!” 话说出来,她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底气。 场面开始混乱起来,所有人都等着看好戏,手里捧着一怀的瓜子,一个个磕得正欢。 容月站在一旁,唇角勾起嘲讽的弧度。 容宛可真是好笑! 老将军爱面子,脸一时半会搁不下来,怒道:“还愣着干什么?快去押她!” 两个小厮没办法,只得上前来道了一声:“三姑娘,实在是对不住,是老爷的吩咐。” 容宛被死死按住,唱声继续响起:“一拜天……” 容宛仿佛被浇了一桶冷水,心凉了半截。她被死死按着,挣脱不得。 她看见江弦唇角勾起弧度,听他柔声说:“宛儿,拜堂罢。” 容宛只死死盯着他,双眸发红,生理性的泪水不住地从眼眶里流出,流过脸颊。 她还在等。不到最后一刻,她不甘心。 还未等他唱完,外头已经有了躁动。宦官不男不女的声音高声传来:“掌印到——” 这声音如炸雷一般,全场沸腾。唱声被打断,噎回肚子里。 众人都吓得不轻,连连退到一边,有人低声议论着,声音飘进容宛的双耳。 ——“掌印怎么来了?” ——“来抢亲的?” ——“小声些,还敢说这个,你不要命了?” 容宛惊愕地抬起头来,老将军差点没跌坐在椅子上,睁圆了双眼,张氏手中的茶盏也“呲啦”一声摔在地上,茶洒了一地,也没人敢来清理。 老侯爷与老夫人脸色霎时间变得极为难看。老夫人的指甲深深嵌入掌心,随即又在手腕上掐出红痕。 裴渡怎么又来了?他又是在做什么? 拜堂之际,裴渡却来搅黄婚事。所有人脑海中不约而同地崩出两个字:“抢亲”。 众人面面相觑。 容宛怔怔地立在原地,抹了一把泪水,不禁勾起一个笑容。 她的眼眶泛红,此时笑起来更显绝色。 裴渡来的真是时候。 她眯着眼继续看,笑容却有些僵。 场面不对劲。 裴渡一身蟒袍,是掌印太监装扮,身上披着一件披风,给人无形的压迫感。他率先走在前面,因为太远,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后面跟着番子,在门外鱼贯而入,整齐地站在一旁。来顺跟在裴渡身后,除他之外,还有几个太监。 来宾都吓得面如土色,站在原地都不敢轻举妄动。 好大的阵仗! 众人伸长了脖子看外头,门外居然还站着乌泱泱的番子,这次是出动了东厂多少人? 这么大的阵仗,恐怕裴渡这不是来抢亲,这是来抄家! 众人吓得冷汗连连,眼睁睁看着裴渡走到大堂。 笑吟吟地环视一圈:“怎的,见咱家来了,连椅子也没有?难不成像将军府一样,寒酸得连椅子都拿不出了?” 老将军与张氏、老夫人皆是出了一身冷汗,又在心里暗骂:杀千刀的裴太监! 老侯爷忙上前来,将自己的椅子搬给他,低声下气道:“掌印此次前来,可是有事?” 老侯爷小心翼翼,生怕惹恼了掌印。 裴渡此次出动这么多人马,定有蹊跷。江弦担任户部尚书一职,为成远侯府捞了不少的油水,还做了一些不应该做的事情。 他此次来,极其有可能是发现了自家所作所为,来抄家的! 东厂是皇权特许,可以直接逮捕。但成远侯是皇亲国戚,若是没证据就直接抓了,裴渡定会惹皇帝不快。 他此次来,定做好了准备,证据都搜罗清楚,上报陛下。 成远侯府必死无疑。 老侯爷与老夫人冷汗湿了衣裳,吓得像鹌鹑。 老将军和老夫人亦有兔死狐悲之感。唇亡齿寒,若是成远侯府倒了,将军府还会远吗? 容宛细细思索着。 既然皇帝不肯帮忙,则退婚无非有两个解决办法。若是裴渡此次抄的是成远侯府,成远侯府倒台,那婚自然可以退。 但她隐隐觉得,事情并没有那样简单。成远侯府一向藏得好,证据没那么容易被搜集到。 裴渡抄的,恐怕是将军府。 一片寂静中,裴渡倏然间笑了一声:“呦,别紧张。” 众人更是提心吊胆,不敢说话,连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裴渡修长的指节敲了敲桌案:“茶呢?要上好的碧螺春。” 老侯爷忙抬手招呼:“还愣着作甚?还不快给掌印倒茶!” 小厮忙去倒茶。 裴渡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倏然将茶盏摔在地上。 茶瓷霎时间四分五裂,碎得狰狞。 众人都不知道他怎的突然发作,浑身抖得厉害。 老侯爷小心翼翼地问:“掌印……可是茶不合胃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