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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心吧,”我说,“我们也是有工作纪律的。” 但这事儿早就瞒不住了,冷静下来的马家两口子签了出警记录,送我们出门,却见泌尿科张教授正等在门口,张教授身量瘦高,戴着眼镜,是个斯文人,声音也是薄薄的,弱弱的:“是不是打架了?没大事儿吧?我这儿有碘伏,药棉还有绷带,那,你们先拿着,不行去我家缝两针也方便… …” 他把东西递到马太太手里,马太太定是想起之前小题大做修理人家的事情,此时又羞又愧,臊红了脸,半天才说:“张教授… …谢谢您呀,太不好意思了… …” “没事儿,都是邻居。” … … 我们从马家出来,天擦黑的光景。 可以下班了,赵警官走了。 我跟汪宁站在老槐树下面,他低头看看我,我抬头看着他。他身后有一轮好月亮,一只猫从一跳枝丫跳 到另一个上面。自从上次食堂事件之后,我一直都没有再跟他说话,真是奇怪,几天而已,我却觉得他好像出落得更生动好看了。 第五章 (5) “饿了吗?”汪宁说,“吃饭去吗?我请你吧。” 我打量了他一会儿,忽然觉得他有一种“泥瓦匠气质”。 什么叫“泥瓦匠气质”呢? 泥瓦匠的主要工作是抹墙,别管多粗糙的墙面,他们把泥沙和好,用刮板一蹭一刮一抹,坑坑洼洼就不见了,墙面就平了。 这是陈师傅去孙莹莹家里帮忙翻修,我在旁边帮忙,经过观察总结出来的道理。 小汪警官就这样。 下大雨的时候,他把我扑倒在地,差点没亲我这事儿,让我如同抱玉怀珠,夜不能寐,他之后见到我不避讳也不尴尬,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我在食堂里发出再也不跟他说话的威胁,有一半是因为当时真地生了气,另有一半是想试探一下无论我作为同事还是朋友,是不是在他那里也有点分量,没有,完全没有,连胡世奇当天下午都找我主动说话,买点零食来道歉求和,小汪警官却完全不惯毛病,我没再跟他说话,他果然也就不再搭理我了。 现在的他,居然大萝卜脸不红不白地就说要请我吃饭了,就好像我们之间没有过任何暧昧,尴尬或者不和一样,一律被他抹平了,不过这也没什么不好,这样我就顺坡下驴吧。 “你女朋友呢?今天是周五呀,你不用跟她在一起吗?”我说。 “去外地演出了。” 果不其然,他又是这么说。我转过头,暗中对着自己的影 子邪魅一笑:小汪警官你还不知道吧,你的这套说辞都被我跟胡世奇破解了。好吧,就是今晚了。今晚上小聋我要拿下你。 “我请你吧。”我说,“去太原街吃饭怎么样?然后去电玩城打游戏。反正明天也不加班。” “行呀。”小汪警官看上去兴致颇高,单纯的,还对我设计的局面一无所知,“那你稍等我一下好吗?我去换个便服。” 我微笑点头:“去吧。我等你。” 星期五晚上的太原街,华灯闪耀,十分热闹。拥挤的小吃街里,一个摊位前排着长队,卖我最喜欢的芙蓉蛋饼,现场还有一个美食主播在探店,对着架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机解释蛋饼的制作过程,啧啧称赞这家的饼皮如何薄如蝉翼,又筋道弹软,里面放的卤蛋,豆皮,还有五花rou是如何吸满了汤汁,味道丰富鲜美,我咽了咽口水对汪宁说,那,这个最赞了,我请你吃这个吧? “太原街这么多的好餐厅,我说咱们不能吃个正经东西吗?”汪宁说。 “芙蓉蛋饼是哪里不正经了?它没穿内裤吗?” 他笑起来,点点头,认了:“行,咱就吃这个吧。” ——这是胡世奇给我支的第一个招儿,想要跟喜欢的人表白,一定要在自己熟悉的环境里对其发挥控制力。我就是先要用芙蓉蛋饼控制他。 我买了两个饼,两杯奶茶,给了他那份,我们就在路边席地而 坐,也都饿了,痛吃几口,嘴巴流油。一个戴眼镜的高高胖胖的男孩在我们对面打开装吉他的盒子,开始唱一首关于旅行的歌儿,青年男女们手挽着手听他的唱,有人扫码给了他一些钱。 我跟汪宁就着音乐认认真真地吃完了蛋饼,我把小塑料袋子收好,扔掉,擦了手,又给了汪宁一个湿巾,晚风轻拂,空气里杂糅着汽车,食物,花草和人身上的香水等等味道,是城市生活的味道,复杂又热闹,让人觉得心里满满的。 “怎么样?这个不正经的蛋饼好吃吗?”我问汪宁。 “嗯,样子不正经,味道其实还行。” “你要是不当警察,会干什么?”我问小汪警官。 ——这个问题是有设计的,胡世奇告诉我,要从半个同事的关系中破局,要跟他谈心。 “我不当警察干什么?”他看看我,对这个问题完全不以为然的样子,“瞧你这话问的,我不当警察,你给我开工资,帮我养房子养车吗?” “我是说,不考虑现实的情况和条件,完全凭心情,凭理想做事,你可以任性地选择一种职业,或者说如果你能跟这世界上的任何一个人交换人生,你会去干什么?” 汪宁听明白了,喝了一口奶茶,头也没抬,干脆地说:“职业赛车手,要不然就去夜店打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