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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胡一笑,眯着眼睛缩着嘴:“袁姐不在,他们以为张阿姨是领导呢, 跟你刚开始一样,不了解情况,被老太太给唬住了… …” 小汪警官也跟着乐,五官就格外舒展好看,衬得老胡像个耗子。 我们碰了一杯啤酒,我自己心下计议,这个张阿姨还真是不好搞呢。 这家串店rou很新鲜,味道和火候都好,顾客越来越多,我们三人酒过三巡,我看见一对衣着讲究的男女从外面进来,服务员把他们领到我们旁边的台子上。男孩正好跟我斜对面。我马上一只手拄着半张脸,朝着小汪警官侧过头去,好让对面的人不要看见我。 只是我看见他了。 这人我认识。 他叫徐宏泽,我们好像是谈过恋爱。 我说我们“好像”是谈过恋爱,是因为这是个模棱两可,磨磨唧唧的过程。 如果说我们没谈过,两年多的时间,我除了他没跟任何别的男孩儿约会过,这不是谈恋爱是什么呢? 可是如果说我跟徐宏泽谈过恋爱,这也很奇怪。至少从他这个方面,我们约会就好像是他学的那个很高端很厉害的化工专业一样,被安排得有板有眼,一丝不苟,我们当时每个星期见两次面,分别是周五,周日,其余时间连个微信和电话都没有。别人谈恋爱都是如胶似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可是徐宏泽对我从来不会有特别热情,特别的渴望,这让面容娇美的他显出一种神秘的禁欲气质,而让我在最初如被下降头一般有点着迷。有一次我跟他 去了电影院,在那个黑洞洞的场合里我闻到他身上的柚子香气,侧头看看他,徐宏泽最漂亮的就是嘴巴,厚嘟嘟的嘴巴,唇线清晰,像压上去似的,我忽然就有点激动,想要跟他亲热一下,我伸出手去,从他的大腿开始,轻轻地一点点地往上摸,徐宏泽刚开始没反应,眼睛还是在盯着大银幕,我延边路摸到他肚子上的时候他把我手擒住了,转头看我,低声问你要干什么? “我呀… …呵呵,”我说,“我给你挠挠痒。” 徐宏泽看了我一会儿,忽然克制地笑了,他很少笑。笑得我也高兴起来,就势撅了噘嘴,然后他亲我了,额头,鼻子尖,最后落在嘴巴上。他特别香。嘴里也香。我就不想停。可是这嘴亲得好像只有几秒钟,一小会儿,徐宏泽就捏着我的下巴把我的脸转向银幕,让我继续看电影。 我哼了一声,意犹未尽,十分不痛快——这是我们相处两年唯一的一次亲密接触,还没有在山姆超市排队试吃拇指尖儿大小的牛排过瘾。 而徐宏泽还有更让人更不高兴的地方。 我们是经人介绍认识的,中间人是我小姨的朋友。我们两个条件不一样,他最刚开始就知道。他比我大五岁,在日本念了两个化工方面的硕士,我们认识的时候他博士在读,论文还没做完呢,就被家乡的大企业高薪聘用了。我三流大学本科毕业出来就找工作, 认识他之前已经换了好几个临时工作了。我学历工作都比不上他,我自己也不知道中间人怎么会把我们凑一起的,但是我自己从来没有遮掩过,是他加了我微信之后约我见的面,一约就是两年。 好的,一对青年男女,两年时间,每周见两次面,见面也不玩不亲热,我们干什么呢?这就是我要说的,徐宏泽还有一个特别让我忍受不了的地方,但是现在的我,身处在一个挺好的串店里,我跟小汪警官,跟老胡一起喝酒吃串挺高兴的,我尽力不去看这个徐宏泽,我也不想让他扫兴。像我处理自己生活里那些不高兴的事情一样,我把徐宏泽和跟他相关的所有事情放在我脑袋里面一个抽屉里,锁上,贴上个标签,埋起来。我不去看,也不去想,这样他就不会干扰到我了,哈哈。 小汪警官和老胡的话题还在张阿姨的身上。 小汪警官摇头道:“粽子和鸡蛋怎么能收买张阿姨呢,她缺的不是这个。” “那她缺什么?”我马上问。 “我记得去年有这么一件事儿,”小汪警官开始讲故事了,眼睛瞪得圆圆的,像对儿黑葡萄,我仔细看着他,忽然发现了他颜值的一个bug,他好像有点招风耳,有点招风耳的小汪警官继续说道,“张阿姨想要养个宠物,就买了个小狗儿,我帮她办的证,她当时以为是纯种狗买的,花了不少钱,养着养着发现不 对劲儿,好像是个串儿。你不要笑。串儿就串儿吧,她都带出感情来了,结果她一场发烧之后,居然毛发过敏,浑身起红疹子,从此以后再也抱不了那只狗了,后来到底送到农村亲戚家去了。送走的时候,她跟狗都哭了。我说了,你们不要笑。” 第一章 (9) “所以张阿姨最大的问题,不是鸡蛋和粽子,”我接口说道,“她是寂寞。如果她不寂寞的话,她就不会天天来咱们单位跟上班似的,她要是不寂寞的话,也不会一天到晚盯着我穿什么,然后把我买的那些东西都往派出所的失物招领处送了。” “要不然给她介绍个老伴吧?”老胡灵光一现,“看看咱们附近还有没有年龄合适,身体健康,善良正派的大爷,给张阿姨介绍一个。哎… …刘永亮刘叔你们觉得怎么样?山水佳园五号楼那个,他单身,人也不错,从部队退休的,跟张阿姨挺般配… …”老胡说一说又犹豫了,“就是人有点抠,上次十一我去他们家走访,说要招待我请我吃枣,我心里说枣呢?桌上也没有呀,结果他把我领他们家门口小院里去了,给了我一个挺长的竿子,指着他们家院里那棵枣树让我自己打,你们说抠不抠?我差他那点破枣儿吗?这不是侮辱人吗?”老胡说一说还生气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