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窈窕淑女 第23节

    温庭姝心咚咚乱跳,像是被用棒槌敲打过一般,又慌又乱,面对春花异样的目光,她更是羞愧得无地自容。

    “春花,这事……我也不知如何与你解释。”温庭姝胸口起伏,不知从何说出,她面色涨红,感觉火辣辣灼烧起来,只觉得无颜见人,不由走到小榻前伏榻而泣。

    春花走过去,道:“小姐,您一向是最守礼最重规矩的,奴婢相信您不会犯这样的错,一定是秋月那贱蹄子怂恿您的是不是?”

    “这不关秋月的事。”温庭姝想到方夫人那边,担心此事被方夫人知晓,忙坐起身,含着泪叮嘱道:“此事你千万别让母亲知晓,这事太过复杂,待秋月回来,我让她将所有的事情告诉你。”温庭姝握着她的手,“春花,你千万要替我瞒着点,若让人知晓这事,除了一死,我也没别的方法了。”

    温庭姝如此一说,春花也不敢违抗她的命令,毕竟温庭姝才是她的主子。且告诉夫人的想法也不过是一时有气和委屈,委屈温庭姝什么都不与她说,气秋月更得温庭姝信赖,明明她才是自小跟着小姐的啊。

    秋月怀着心事从江宴的宅邸回到温府,又回到温庭姝住的院子,上了阁楼,一进屋子看到温庭姝坐在榻上,一脸愁容,面带泪痕,春花陪坐在一旁,神色也很不安。

    看到秋月,春花狠狠瞪了她一眼,秋月感到莫名其妙,也不知晓自己怎么又招惹了她。

    温庭姝看了秋月一眼,又看了春花一眼,随后对着春花道:“你问秋月去吧。我累了,回房躺片刻。”温庭姝言罢便起身,眼睛似乎又红了一圈,随后进了内房。

    秋月一头雾水,她原本还想问问小姐那幅神女图是怎么回事,但见小姐回了内房,也只能强忍着疑虑,随着春花回了她们睡觉的屋子。

    当春花问起江世子和她们小姐的事时,秋月一惊,这才知晓小姐和江世子的事被春花知晓了。

    “小姐和江世子到底是怎么回事?”春花逼问道。

    秋月无奈,只好将元宵节那天发生的事到后来街上江宴替温庭姝解围,再到在白云寺温庭姝险些被歹人毁去清白幸被江宴救下,到最后温庭姝去探视江宴病情,将簪子遗落在他府邸的事全部告诉了春花,唯独关于那幅神女图,她没有告诉春花,毕竟小姐也瞒了她这事。

    而秋月告诉春花的这些话恰好被到来的锦瑟听见,锦瑟原是领了方夫人的吩咐,来告诉温庭姝关于宋子卿的事,然过廊道时,忽然想到有点事要找春花,便掀帘进了她们住的屋子,却见里面的寝屋关着,正要敲门,却听到春花那一句:小姐和江世子是怎么回事?

    锦瑟原本不爱听墙角,但听闻这句话觉得很吃惊,便将耳贴在门上,仔细听了起来,便将秋月的话全部听了进去,她原是方夫人的心腹丫鬟,听闻这件事,觉得事情很严重,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去禀报方夫人。

    秋月和春花并不知晓锦瑟将她们的对话全听了去,仍旧在讨论着此事。

    “所以小姐和江世子其实还是清清白白的?”春花问道,听闻秋月这些话,她内心已经放松不少,毕竟小姐并不是那种不守妇道之人。

    在今天之前,秋月是觉得小姐和江世子是清白的,可是今日看到那幅神女图之后,她又有些不确定了,小姐瞒着她与江世子见过面,昨夜小姐闩着门,江世子应该就在里面,孤男寡女独处一室,一个有情一个有义,想不发生点什么都难吧?若是不知晓江世子不会武功,她还不肯相信江世子能够瞒过众人到达小姐的闺楼,但她亲眼见过江世子一人对抗上百号很厉害的盗匪,所以她完全不怀疑江世子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小姐的闺楼里,与小姐幽会。

    然而这事她不能对春花说。

    “小姐和江世子当然是清清白白的,咱小姐的性子你还不知晓?她最是守礼法,不会做出格之事的。”秋月道。

    春花点点头,“我相信小姐不会犯错的。”

    春花得知了温庭姝和江宴的事之后,又想到她们一起瞒着她的事,心里的委屈又浮上心头,她原本想着把这事告诉方夫人,让方夫人惩罚秋月,但有温庭姝的叮嘱,又得知了事实真相,她也不好贸然去禀报方夫人了,不然小姐得知,会怪罪于她,她担待不起。

    “秋月,我问你,你和小姐为什么要瞒着我偷偷行事,难道是把我当做外人了吗?”春花质问道,心里很不爽快。

    秋月脸上闪过一抹尴色,自知理亏,秋月难得与好声好气:“哪里是当你当外人?只是我刚好陪着小姐经历了这些事。而小姐面皮薄,不好意思告诉别人而已,你看她连夫人都告诉,难道她把夫人当成了外人不成?”

    春花觉得说得在理,但又好像有哪里不对,正要继续问话,突然门声响起。

    “我去开门。”秋月走过去将门一打开,见是锦瑟,不由有些疑惑,“锦瑟jiejie,你怎么来了?”

    “秋月,你随我走一趟,夫人要见你。”锦瑟板着一张脸道。

    秋月见她神色严肃,不由有些紧张,她看了春花一眼,春花看起来也有些慌。

    “走吧。”锦瑟催促道。

    秋月有种事情暴露的不安感觉,没办法,只好对春花,声音带着点请求道:“我随锦瑟去一趟,你告诉一下小姐。”

    春花不由点了点头。

    秋月这才忐忑不安地跟着锦瑟离去。

    春花呆呆地站在房中,方夫人一般很少叫秋月过去,今日又出了这样的事,春花猜想方夫人大概也知晓了小姐和江世子的事,便赶忙去到温庭姝的房间。

    一进内房,看到温庭姝和衣躺在床上,不知是睡是醒,春花走到床边,试探地轻唤了声:“小姐。”

    “何事?”温庭姝应,并没有回头看她。

    “秋月被夫人叫去了。”春花回道。

    温庭姝原本还不好意思面对春花,一听她这话,却惊了一跳,她坐起身,不由问:“可知晓为了何事?”

    “奴婢不知晓。秋月将小姐您和世子的事都告诉奴婢了,奴婢相信你和江世子是清白的。”春花说完这些话之后才接道:“就在秋月告诉完奴婢事情经过之后,锦瑟过来,直接把秋月带走了,奴婢看锦瑟的脸色不大好,会不会夫人也知晓了您和江世子的事?”

    温庭姝一听,不由芳容失色,思索片刻之后,才道:“春花,帮我梳妆,待会儿随我去母亲那一趟。”若是母亲真是为了江世子一事,她总不能让秋月一人去面对。

    * *

    李擎送还簪子归来时,江宴一袭红衣斜倚在榻上,姿态慵懒,手中把玩着折扇,正若有所思地看着壁上的一幅神女图。

    李擎看了一眼,也不知这幅画作如何来的,画中女子很美,有些熟悉,李擎没怎么在意,躬身道:“爷,东西已经交到了温小姐的丫鬟手中。”

    江宴狭长的眼眸懒懒地朝他这边斜来一眼,“哪个侍女?”

    李擎也不知晓春花叫什么名字,道:“和秋月姑娘一起服侍温小姐的那个丫鬟。”

    江宴微挑了下眉,随后又看向那幅画作,陷入思考。

    李擎站在原处,犹豫着还要不要禀报温庭姝的事。江宴似乎有些奇怪他怎么还在,又侧目看了他一眼,索性问了句:“这画中女子你可曾见过?”

    李擎又往那画上看了一眼,想了想,“隐约觉得熟悉。”

    连李擎都觉得熟悉,江宴凤眸微凝,喃喃低语:“难不成像我以前的情人?”

    李擎听闻这句话,脑海中想了一遍,在他的记忆中,世子绝对身边没有这么个长相的情人,想到自己这下属比他这当局者还记得清楚,李擎心中不禁有些感慨,也不知晓世子何时才会对感情认真些。

    江宴怎么想都想不起来,索性算了,伸手揉了揉眉心,才瞥向李擎,挥手,“你去吧。”

    李擎躬身退下。

    江宴看那副画作,脑海中莫名浮起昨夜温庭姝哭泣的模样,心头那股熟悉的不大明显的烦闷隐隐又升上来,江宴冷着脸,起身往屋外走去。

    第29章 男女关系 ◇

    ◎直接而热烈。(二合一)◎

    秋月随着锦瑟来到方夫人的院子里, 一进屋,便看到方夫人端坐在太师椅上,与平日里和顺慈祥不同, 此刻她端得一副令人敬畏的脸色。

    秋月本来还存着一丝侥幸, 但一看到方夫人的神色,便知道自己不必再心存侥幸,方夫人一定什么都知晓了,只是她不明白方夫人是怎么知晓的,她和小姐明明做得很隐秘。

    不会是春花早就偷偷告诉了方夫人?

    没准有这个可能, 春花死丫头向来与她不对付。秋月硬着头皮上前,努力维持冷静,“奴婢给夫人请安。”

    锦瑟已经将房门关了起来, 屋中瞬间变暗了些, 屋内只剩下方夫人和锦瑟,秋月瞬间慌了起来。

    方夫人目光严厉地看向秋月, 随后对锦瑟道:“锦瑟,把戒尺拿过来。”

    秋月吓得腿一软, 连忙跪下去, “夫人,奴……奴婢犯了什么错?”

    方夫人想到锦瑟对自己说的那些话,心中十分恼火, 她竟然不知晓自己那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女儿竟被这死丫头勾着去大街上玩闹, 还跑到人家的宅邸门口扔烂鸡蛋烂菜叶,这些事可是大家闺秀能做的事?不仅如此, 她的女儿还险些被马车撞到, 在街上被众人围观, 还在众目睽睽之下被那江世子给抱上马车。

    方夫人先前听着锦瑟回禀, 如今还心有余悸,幸好姝儿没被人认出来,不然她的名节算是被这死丫头给毁了。

    这些事她竟然敢瞒着她。更可恨的这死丫头还帮着女儿与那江世子暗暗来往。方夫人对自己的女儿最是了解,她的女儿分明是最守礼法的,分明是这死丫头引诱姝儿犯下这些错事来。

    秋月见方夫人一句话也不说,只是冷着一张脸看着她,秋月不禁感到十分害怕,方夫人平日里待下人虽是宽厚,但对犯错的下人却十分严厉。

    秋月想想自己犯下的错,觉得自己大概要掉下一层皮不止,更严重只怕会被发卖出去,秋月越想越害怕,眼眶不禁红了一圈,心里祈祷着小姐会来救她。

    锦瑟拿着戒尺回来,秋月见状更加瑟瑟发抖。

    她见过方夫人用这戒尺惩罚过下人,知道这东西打人有多疼,秋月吓得背冒冷汗。

    方夫人对秋月失望至极,不想与她多说一句话,“锦瑟,你告诉她,她到底犯了什么错?”

    锦瑟将自己在萃雅楼听到她和春花的对话说了出来,秋月听着面如金纸,无话可辩。

    方夫人端坐在太师椅上,冷冷地睇着她,“这些事是从你口中说出来的,你说说,锦瑟可冤枉了你?”

    秋月跪在地上,惨白着脸道:“奴婢承认错误,不该怂恿小姐去街上,怂恿她朝姑爷的私宅扔臭鸡蛋烂菜叶,害得小姐险些马车撞伤,损害名誉。这件事奴婢知道错了。但奴婢绝对没有怂恿小姐与江世子来往,而且小姐也没有受江世子引诱,只是江世子三番两次的替小姐解围,后来在白云寺,江世子更是舍命相救,小姐对他怀有感激之心才去探视江世子,小姐和江世子至今为止仍旧是清清白白的。”

    方夫人知道这丫头向来是最会说话,先前喜欢她,此刻却觉得她甚至滑头,心中不悦:“你家小姐对江世子怀有感激之心,担心他的病情,一时错了主意,然你身为她的贴身丫鬟,难道也不知晓此事有多严重?你应该劝你家小姐莫要去,为何不劝阻反而还要深夜陪同她一起去,还让她与江世子同处一房,你这丫鬟是如何当的?”

    秋月闻言庆幸当时自己劝了小姐,如今她也能回答得理直气壮一些,“夫人,奴婢劝过小姐,叫小姐莫要去,但当时江世子病情沉重,小姐说,江世子救了她的命,而且还是因为她才受了那些伤,江世子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便是她的罪过,她若在乎自己名誉而置自己的救命恩人不顾,那她便是无情无义之人。在义气面前,男女之防又算得了什么呢?”秋月越说越来劲儿,越说越觉得自己有理。

    方夫人听她这番歪理却气得要命,她怒斥:“你们心中有义,可别人不这般认为,别人只会说你家小姐与江世子有私情。人言可畏,你们有几张嘴与人扯得清?”

    方夫人一句‘人言可畏’将秋月彻底的堵住,支支吾吾什么也说不出来。

    方夫人目光严厉:“秋月,我原本以为你是个有分寸的,凡事让你帮衬你家小姐,可你非但没帮衬,反而怂恿她做些出格之事,她一时主意错了,你也没有加以劝阻,反而由得她胡来,你如此没规矩,我如何还敢让你留在小姐身边?”

    秋月一听这话,只觉得浑身冰凉,难不成夫人真要发卖了她不成?秋月连忙伏地,哭道:“夫人,奴婢知错了,夫人怎么打奴婢都成,就是求您千万别让奴婢与小姐分开。”

    元宵节那日方夫人已经给过她一次机会,如今不可能再给她机会,方夫人示意了一眼锦瑟,锦瑟拿起戒尺走到她面前,虽然有些不忍心,然而她只听从方夫人的命令,“秋月,抬起手来吧。”

    秋月不敢求饶也不敢反抗,怯怯地伸出手掌心,锦瑟举起戒尺便是一记。

    秋月痛得浑身一抽搐,眼泪汪汪流下来,却不敢求饶,就在打了第三下之际,门蓦然被推开,却是温庭姝赶到。

    温庭姝看了眼坐在太师椅,神色冷肃的方夫人一眼,只觉得面皮火辣辣的,内心感到无比羞愧。

    她敛手微垂首,轻行缓步到秋月身旁,稍提衣裙,默默地跪下,眼眸含着泪:“母亲,是女儿做了错事,与秋月无关。”

    方夫人没想到她会如此为这丫头说话,不由蹙了眉头,沉着脸道:“锦瑟,春花,你们两个出去守着。”

    锦瑟和春花福身退出屋子,将门掩实。

    方夫人看不得自己女儿难过的模样,面色和缓,“姝儿,你先起来。”

    温庭姝摇了摇头,不肯从地上起来,“是女儿做了错事,请母亲责罚。”若是在昨夜之前,她还能够辩解自己与江宴是清清白白,可是就在昨夜,她竟然让江宴吻了她,她当时虽是抗拒,但有一瞬间,她竟然迟疑了,所以才会被江宴得逞。这令她感到十分羞愧,甚至陷入深深的恐惧之中。

    方夫人叹了口气,“姝儿,你与江世子的事,我已经全部知晓,这事你不该瞒着我。”

    “是,此事原不该瞒着母亲的,是姝儿一时错了主意。姝儿知错。”温庭姝声音发颤,眉眼凝愁。

    方夫人目光落在她的脸上。看着她为情所困的模样,心中不由感到十分心疼,当初元宵节,她听闻是江世子替她解了围,她便担心姝儿会对那江世子情愫暗生,没想到后来两人还发生了许多事情。

    她听闻了这些事情,也知道江世子的确是值得托付终身之人,只可惜姝儿已经嫁给宋子卿,就算他们两人对彼此有情,也不可能在一起。那江世子皇族出身,身份尊贵,又没妻子,不怕人说什么。但姝儿不同,她是有夫之妇,而且他们世代书香门第,最重礼教。而她的姝儿向来最重礼法,偷情这个罪名太沉重,她负担不起。

    念及此,方夫人狠声道:“姝儿,你是世家小姐,是宋子卿的妻子,一举一动都有人盯着你,你千万不可做出有失体统之事。江世子对你有恩,你报答他是应当的,但你可以用别的方式报答,你以后绝对不可再与他见面。”方夫人顿了下,最后又狠下心说道:“姝儿,你与江世子是不可能的,你……趁早将他忘了吧。”

    方夫人为了自己的女儿好,不得不逼她斩断这份情愫,以免她将来误入歧途,再难以挽回。

    被母亲戳中了心思,温庭姝羞得满面通红,又莫名地浮起一股抵触情绪,哪怕她将女诫礼法刻进骨子里,可人的心岂能由自己控制?

    如果可以,她也想忘记江宴,如此这段日子她这不必饱受煎熬纠结。

    她只是将这人偷偷放在心底,都是罪无可恕的?不为礼教所容?

    温庭姝一向最听方夫人的话,可此刻,她犹豫了。

    “母亲,女儿只在心里喜欢不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