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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安帝听得脑门上青筋暴跳,这回同武将一同北上的官兵足有五千人,竟然还是被玄家得手,真是一帮饭桶! 不过他暂时没有即刻派第五个冤大头去,而是自己思索了几日。 越是琢磨,就越觉得不对。 最终魏安帝又找来心腹內侍何公公,让他去镇南王世子府瞧瞧顾寒崧。 结果,何公公回来后,直接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冷汗涔涔地告罪道:“奴实是被蒙骗了呀!那世子府里的主子竟然只是个替身,真正的世子,已经不见了!” 魏安帝根本来不及怪罪何公公。 他心头大震,怒目切齿,继而玄而又玄地悟到了某种极其危险的可能性。 ——在京质子不知所踪所代表的意思,已经昭然若揭! 第八十八章 时间倒回月前。 魏安帝允了玄将军辞官的折子后将军府就开始收拾行礼细软, 准备浩浩荡荡地告老还乡。 如今的玄家原是大家族的旁支,本家没落了才起的势,祖籍在京城隔壁的天南府, 虽然很久都没有回去了, 但找个偏僻地儿安安分分地养老,倒是不难。 然而将军府体量过大, 上上下下仆从也不少,搬家便是个了不得的大活儿, 忙忙叨叨了大半个月才勉强收拾完,终于择了个吉日,离开了京城。 而顾寒崧,则在改头换面后,混在了玄将军的搬家队伍中一同出了城。 只不过在此之前, 顾寒崧久违地见了余不夜一面。 当然, 按照这两人的谨慎与妥帖程度, 自不可能在万般紧张的时刻冒如此风险,毕竟他们俩又不是热爱搞事的顾烟杪。 余不夜到京城几年来, 与顾寒崧就完全没有说过话,而且鲜少有谁会将这两人联想起来——虽然都知道她与顾烟杪交好, 那毕竟是在南川的事儿。 而顾寒崧年幼时就来了京城, 怕是对京城的熟悉度比南川要高多了。 他们的偶遇充满了猝不及防, 又卡在这种微妙的关头, 不禁多了三两分宿命的味道。 彼时余不夜正在逛一家饰品店, 她背对着大门,坐在柜台前挑挑拣拣。 丫鬟顺着她的意, 拿起一串紫藤花的簪子, 轻巧地插进她梳好的发髻上, 而后余不夜举起铜镜,想要瞧瞧自己的模样。 于是在镜面的晃动中,余不夜看到了站在店外凝视着她背影的顾寒崧。 是她熟悉的,忧伤而眷恋的眼神。 失手跌落的铜镜面上裂开一道狰狞的伤痕,余不夜惊觉自己的骤然失态,可仍是片刻不耽误,迅速转过身后,望向顾寒崧的眼睛。 顾寒崧未曾想会被她逮个正着,见她骤然回眸,他的神态却已经收敛成为克制守礼。 他朝她轻轻地一点头,正要装作并不熟识,准备抬腿离开。 余不夜却追了出来,对着他的背影道:“世子留步。” 顾寒崧的脚步蓦然停驻,隐忍片刻后转过身来,表情亦是一如既往的温和,他平静地解释道:“非常抱歉,方才确实冒犯姑娘了,我只是路过此地,偶然看到余姑娘……” 仅仅一个余光掠过,便将她的背影认出。 既然遇到了,她也背对着自己,顾寒崧便想着,只多看一眼便好。 如此隐秘的愿望一瞬即逝,抬眸便与她对上视线。 余不夜见他仍愿意搭话,也定了定慌张的心神,毕竟她从未做过这般冲动的事情。 她仍带着惯有的优雅仪态,慢慢走至他跟前,福了福身,温柔地笑道:“我请世子去浮生记喝茶,世子可愿赏脸?” 余不夜微微垂眸,乍然看见顾寒崧的腰间竟然还别着她送的茶叶香囊。 香囊已经很旧,当年包在其中的茶香早已消失殆尽,可他仍然随身携带,思虑事情时,会下意识地一遍遍抚摸着香囊上淡紫色的纹路针脚。 不知为何,余不夜忽然有些鼻酸。 这一场盛大的暗恋,终究不是她一个人的独角戏。 顾烟杪此人虽然性子跳脱,但自从在那个雪夜撞见顾寒崧拒绝余不夜后,便从未在余不夜面前主动提过顾寒崧,就算有时候难以避免,顾烟杪也会面容严肃地对她道:“不必因他耽误自己。” 是以余不夜一直认为,顾寒崧大抵只是对她有点好感,更多的只是她的单相思罢了。 顾寒崧顺着她的目光,知道她定是什么都明白了,此时遮掩的言语只显苍白。 他沉默一瞬也自觉难以拒绝,于是干脆也难得冲动一回,轻轻笑着说:“是我的荣幸。” 浮生记的雅间内,香炉里腾起淡雅的袅袅青烟。 余不夜遣走服务的茶侍,从容地为顾寒崧泡上一壶茶。 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放松而投入地泡过茶,在尚书府的每一日,暗潮汹涌的勾心斗角已经让她疲惫不堪。 顾寒崧坐在她对面,静静地看着她融雪煎茶,时不时两人有个眼神对视,他都会对她安抚地笑笑。 他们之间,如此静谧而温情的时光,实在太过奢侈。 顾寒崧甚至都舍不得眨眼,生怕错过她任何细微的表情,情不自禁地希望这一刻能无限拉长。 俗气的想法,却丝丝缕缕都是真心。 余不夜轻柔地将白瓷茶盏放在顾寒崧面前,问道:“世子记得这味茶吗?” “记得,这茶名为‘知乐’。”顾寒崧温声道,“初次见面时,你便是用知乐来招待我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