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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氏又道:“当年我婆母替你寻了一户好人家,谁知你自甘下贱,放着正经的娘子不做,非要当小妇。这些年你机关算尽,到头来居然被你的情郎赶出家门,真是可怜。说好的两情相悦,不过是一个新欢不断,一个因怨生恨。还说什么他非你不可,也不过是说抛弃就抛弃。” 许氏声音阴狠,“你休要得意!” “我何须得意,你我本就是云泥之别。我出嫁前是澹州杜家的大小姐,出嫁后是侯府正经的夫人,就凭男人那点不值钱的宠爱,你以为自己真能和我比吗?没有男人施舍给你的东西,你什么也不是。” “我有两个儿子,你只有一个。我孙女懂事孝顺名声好,你孙女…” 苏离打断她的话,“堂祖母,都说久病床前无孝子,何况因为你的一时糊涂,害得他们被赶出侯府,他们怨你成事不足坏事有余,你觉得他们以后会心甘情愿侍候你这个瘫痪之人吗?” 许氏心下一抖,身体也跟着颤抖起来。 杜氏道:“分别在即,想必你们有很多的话要说。我也不在这里碍眼,你们好好道别。” “我和这毒妇没话说,我再也不想看到她。”苏洮只想赶紧解毒,不知怎么来了这么一句。“这些年,委屈你了。” 杜氏怔住,目光悲切。 苏离怕祖母心软,质问他,“侯爷,原来你知道我祖母委屈,为何这么多年来不曾过问我祖母的身体,也不曾关心过我父亲的病情?” 如果不是这个老渣男纵容许氏母子,父亲怎么会中毒。她又怎么会被拐出京,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祖母父亲和母亲也不会相继离世,剩下哥哥一人。 “你明明知道我父亲是被谁下的毒,为何包庇纵容行凶之人?这些年你眼睁睁看着我父亲受尽折磨,依然与下毒之人同床共枕。事到如今,你遭了报应才知道后悔,你以为谁稀罕你的虚情假意!” 苏洮如今颜面尽失,他以为自己已经足够难堪,想不到竟然会被孙女训斥。一张老脸胀红难看,用阴沉的目光怒视着苏离,眼底不见一丝慈爱。 苏离不避他的目光,眸中没有半点温度。书中描述的一切她没有经历过,仅是知道已经让她不寒而栗。那时她早已死去,他们一房可谓家破人亡。而眼前的老渣男还活得好好的,害他们的人也活得好好的。 凭什么! 她抑不住身体的颤抖,指尖开始泛凉。 杜氏感受到她的情绪,紧紧握着她的手。 “苏洮,当年你明知中儿和沉香心悦彼此,竟然还对沉香生出那等龌龊心思。从那时起,你在我心中已经死了。” 苏离震惊,看苏洮的眼神如看死人。 许氏也很震惊,震惊过后癫狂大笑。 杜氏不再看那二人,带着儿子儿媳孙女孙子离开。 他们一走,屋内传来许氏的哭声以及咒骂声,言语极尽恶毒讥诮。她先是骂杜氏骂苏洮,接着骂死去的王氏。等她骂够了,才被人抬出去。 苏洮还倒在地上,仿佛被人遗弃。与他一起被遗弃的,还有洪婆子的尸体。随着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内心的恐惧慢慢将他的理智侵蚀。他大声喊着杜氏和苏敬中的名字,喊着自己随从小厮的名字,除了空荡屋子的回音外,他听不到任何的回应。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他快要被恐惧淹没时,终于有人进来。他以为进来的会是杜氏或苏敬中,没想到进来的是他从不在意的孙女。 苏离背着手,悲悯地俯视着他。 “侯爷,中毒的滋味如何?” “你…你…” “不知侯爷有没有听过一句话,万事皆有因果,不是不报而是时辰未到。” “你…你这个孽障!” “侯爷骂得好,有你这样的老畜生,才会有我这样的孽障。”苏离坐在桌边,眼神平静不见波澜。 “我是你祖父,你敢对我不敬,那是大不孝,是会遭天谴的!” “与你比起来,我这点不敬算什么。你应该夸奖我,因为我分明是遗传你的好风骨,才会养成这般不敬不孝的性子。” 苏洮无比惊惧,像是第一次看清这个孙女的模样。记忆中不过是个跟在杜氏身后的乖巧小姑娘,他从不曾在意过。没想到这个孽障如此忤逆,简直是目无尊长。 苏离似笑非笑看着他,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根银针。银针极细极长,森冷的寒光中,似乎还可以看见诡异的血色。 “你…你想干什么?”苏洮心生不好,色厉内荏。 苏离语气冷淡,眼眸全是不屑。“放心,我不会杀你。” 苏洮惊叫,“你去叫你父亲,我有话和你父亲说,我要把爵位传给他!” “我父亲是嫡长子,又是侯府世子,你若是出事了,这爵位不用你传,也是他的。”苏离晃着手中的银针,一点点逼近。 “你…你这个畜生,我是你祖父!你不能这么对我!” 苏离突然动作,痛得苏洮惨叫出声。 “疼吗?”她问,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苏洮以为自己会痛死过去,瞬间全身如水洗一般。 苏离歪着头,模样瞧着和平日一般乖巧,“这么点疼都受不住,你还真是没用。如果要疼上十年,可如何是好?” 苏洮痛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喘着气又惊又惧地看着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