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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找到府兵的尸体,也没有找到高焕的,又或者他们已经被烧成了炭,看不出来了。 周宾失魂落魄的回到草屋子里,他捂着熏黑了的脸,沉默了一会儿,竟然开始痛哭起来。 都怪他!算都怪他!为什么他当时那么懦弱!为什么不敢站出来!害得高焕替他惨死! 周宾自责痛苦,他坐在墙角于众目睽睽之下失声痛哭了起来。 哭了一会儿,旁边的奴隶轻拽了拽周宾的衣角,周宾抬起头来,只见一个熟悉的影子踉跄着推门进来。 是高焕。 高焕的脸上也都是黑灰,他的眼睛里透漏着憔悴,嘴唇苍白干裂,整个人像是大病了一场。 周宾立刻扑了过去,拉着高焕的手臂说:“你没事吧!他有没有把你怎么样!”周宾看见高焕额头上的血,错愕的不知如何是好。 高焕一屁股坐在旁边的草垛子上,沉默了一忽儿,才哑声说:“我没事”他说着一把将手里的粗布包裹扔在了地上。 周宾怔了一下,说:“这是什么?” 高焕没说话,事实上高焕整个人就像虚脱了一样。 周宾凑上前去,蹲在地上,打开包裹,只间里面是炙rou,虽然已经冷了,但还是能闻到一股rou香。 周宾怔住了,草屋里其他五个奴隶也怔住了。 紧接着他们眼里开始散发着一种可怕的光,那是极度饥饿的人才有的眼神,像是饿狼一样。 下一刻他们连滚带爬的冲过去抢,一整块一整块的塞进嘴里,炙rou香味瞬间在他们口中四溢,刺激着他们的味蕾。 他们狼吞虎咽,不时发出猪一样的声音。 炙rou非常的充足,充足到令人匪夷。 周宾怔在原地,看着奴隶们争抢,也拿起了一块,踟蹰了一下,问高焕:“这炙rou是哪里来的?” 高焕仍是精神涣散的坐在草垛子上,面色惨白。 周宾见他这幅样子,一下子就明白了,脸色也变得煞白,颤巍巍地道:“这是人rou!” 是那圆脸府兵的rou。 周围正着急往嘴里塞rou的奴隶同时一怔,rou上的油还正从他们嘴角流淌出来。 忽然间他们都吐了出来,捂着肚子一顿干呕。 周宾将手里的rou扔在地上,上前一把抓住了高焕的衣领,高焕的眼神仍然有些涣散,仿佛魂魄离开了这幅躯壳,没有人能想象出他刚刚做了什么,又经历了什么。 高焕他也是个人,一个正常的人,甚至是个比他们年纪都要小的小少年。 周宾盯着高焕的眼睛咬牙问:“这是你做的?你吃了?” 高焕没有说话,目光十分呆滞。 周宾拉扯着他的衣领再次厉声问道:“高焕!这到底是不是你做的!你到底有没有吃这rou!” 高焕缓缓的回过神,他看着周宾愤怒通红的眼睛,蓦的,点了点头,异常平静地说:“是,是我做的,我实在是太饿了。”他的眼睛没有波澜,仿佛再说自己吃了一块烤羊rou一样平常。 一时间周宾只觉得五雷轰顶。 高焕拉下了周宾的手,什么话都没再说。 他已经旬月都没有吃过东西了,他也并非是铁打的,他若不吃rou,他根本没有力气纵火,更没有力气在这场大火里逃出来。 他必须要吃点东西。 不是他想这样,而是这个世道逼他如此的。 他看起来镇定无比,看起来不知饥饿,但其实他非常清楚,清楚自己已经濒临极限了。 草屋里异常的安静,他们这些奴隶又何尝不是呢,吃树皮和吃人rou在这样的乱世里有区别吗,只要能活下去,吃什么不可以呢? 天理人伦在饥饿面前根本无足轻重。 屋里始终是一片死寂,没有人说话,甚至没有人动一下。 俄顷,一个人走到包裹边,是那个哑巴孩子。 没人知道那哑巴孩子要做什么。 只见那孩子捡起了一块炙rou,走到了高焕面前,撕开两半,一半递给了高焕,一半放进了自己嘴里慢慢的咀嚼吃了下去。 那孩子的眼睛格外的大,像是嵌在眼眶里一样,光是看着他的眼睛,就觉得骨头上都跟着起了一层毛刺,非常瘆人。 高焕看着那孩子伸出的手,看着那孩子的眼睛,蓦的,接过rou吃了进去。 这一次高焕没有像上次一样微笑,他的眼睛的神情异常的阴冷。 其他奴隶见此,都纷纷捡起rou继续吃了起来。 只有周宾知道,从这一刻起,什么都变了,高焕变了,哑巴孩子变了,这个屋子里所有的奴隶都变了。 将rou咽下,高焕冷静镇定地说:“留在这里,或迟或早,都是死路一条” 其他的奴隶没有说话,但他们都放下了手里的炙rou看着高焕,就像是一群野狼围着狼王。 他们每一个人都清楚,清楚林家的这些府兵是什么样的人,清楚自己未来的命运,他们见过了太多奴隶被虐杀,谁知道下一个会不会是他们自己。 高焕看着他们,他的声音非常镇定,非常沉稳,他说:“只有离开这里,我们才能活,我们不是笼中任人宰杀的彘豝野狗。” 他说:“我们将以林家的血为酒,林家的rou为食,报昨日之耻,雪今日之恨。” 周宾见此,转身沉声对其他奴隶道:“我们人倍于敌,杀死他们犹如碾死蝼蚁,又为何甘心当这槽间牲畜,被虐杀于林家这方寸之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