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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初闻此事的时候,他推测她就算没有跛脚,也如那年迈的老妇,需旁人搀扶,不然又怎会险些被疯马踩踏? 如此一来,对车夫的量刑还要加重,不,推卸责任,罪加一等,得翻倍。 待人走近了,他笑道:“俞娘子能安然无恙,可喜可贺,俗话说的好,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俞娘子今后定会福运绵绵。” 没有出人命,言语间比较轻松,也是有意安抚她。 俞静宜福身,表达谢意:“望能借您吉言。” “随我进来吧。”关捕头边说边引着夫妻二人往里面走。 从调查结果来看,案子已经可以结了,不过还是要按照流程走一遭,听一下俞家人的说辞,录入卷宗。 不远处的马车中,孔迎蓉自俞静宜出现的那一刻起,就死死地盯着她的双腿,恨不得烧出一个窟窿,让她再次变残。 若非她隐瞒了此事,女儿又怎会同时得罪知府千金和首富千金。 消息尚未传开,但纸包不住火,待时间一久被旁人家察觉,都会疏远女儿,女儿此后就只能拘在自家后宅了。 她压下胸中的怒火,施施然走上前,端着贵妇的架子,将俞静宜上下打量一番:“看到你没事,我这做表姑的就放心了。” 顿了顿,她用指尖撑着额角,一副憔悴伤神的模样:“这件事本不该闹到官府来,要怪就怪那卖草料的人家不够仔细,把乱七八糟的东西掺在里头,我已经让你表姑父去给你出气了。” 说到这里,她眼眶一红,用帕子沾了沾眼角:“你表姐与你不同,自小没吃过苦,在牢房那等腌臢的地方呆了一夜,肯定遭了不少罪,我这一夜都没能合眼,就盼着快点天亮,能接她出来,你来的正好,赶紧把案子结了。” 一番话下来,把责任撇得一干二净,往自家脸上贴金的同时,还不着痕迹地埋怨俞家人不该报案,害得她女儿无辜受罪。 若郭芳蕊在此,只要自己没有昏死过去,必要让她死一死。 你家的女儿受不得罪,我家的女儿就活该被疯马踩踏吗? 别说只是一夜,牢底坐穿才好! 孔迎蓉惺惺作态倒打一耙的本事,俞静宜早在上辈子两家发生纠纷的时候就见识过了,听着可气,并未在心里掀起波澜。 孔迎蓉捅的是软刀子,若是直接撕破脸反倒落了下乘,她如法炮制,慢条斯理地施了一个晚辈礼,换上一副义愤填膺的面孔:“宋夫人家财万贯,喂马的草料定然是最上等的,那卖草料的人家拿着丰厚的银钱却敷衍了事委实可恨,万万不能轻饶了。” 话锋一转,她双目含恨:“宋小姐身份尊贵,为她挑选的车夫必是个中好手,岂会让阿猫阿狗之流滥竽充数,如此,我才敢断言,那车夫定是有心害我。 宋小姐受到牵连非我所愿,白的黑不了,黑的白不了,我相信官府定会还她一个公道。” 末了,她看向关捕头:“至于案子能不能结,可不是我说的算。” 卫衡在心里为他家娘子鼓掌。 她将宋家送的假人情推了回去,继而勾出疑点表明立场,把案件定性为蓄意谋害,又在言辞间不着痕迹地撇清了两家人的关系。 拆招的同时狠狠地反击回去。 关捕头岂会听不出两人话中的机锋,俞静宜是苦主,宋家夫人不仅没有致歉安抚,反倒说起了场面话,埋怨人家,这也太过分了。 他原本倾向此案是意外,但听到两户人家别扭的关系,突然觉得或许另有隐情。 他应道:“何时结案要听大人的。” “宋夫人,我们就先进去了。” 俞静宜对着孔迎蓉再施一礼,一言一行挑不出半分错处。 说完,小夫妻相携,跟在关捕头后头进入衙门。 孔迎蓉看着三人的背影,目光仿佛淬了毒。 听俞静宜的口气,是不会轻易揭过此事了,得及早做准备。 收回视线,她抬脚走向府衙后院。 …… 卫衡以自身角度讲述了事情的经过。 宋家那边是发疯的马配上宋暖姝临时调用的外行车夫,俞家这边是因未撒料的香酥鸡调开卫衡,又突然冒出一个不看路的小乞丐推倒俞静宜。 乍一听都是偶然事件,可无论少了哪一个环节,俞静宜都不会遇险,且又是发生在有龃龉的两家人身上,耐人寻味。 张时的案子过后,关捕头的威名在极短的时间内响彻整个云州城,百姓们亲切地唤他一声关神捕,他绝不会轻易揭过任意一桩案件,抹黑自己的名头。 他给而立之年的师爷递了个眼色,后者默默地将记录口供的纸张连同压在下面结案的文书一并卷起。 关捕头问俞静宜:“小乞丐的模样你还记得吗?” 客来香那边只需一句“不小心遗漏了,又不是第一次发生这种事”很容易唐塞过去,那小乞丐会是破案的关键。 俞静宜道:“记得。” 师爷当即通过她描述在纸上画出小乞丐的小像,惟妙惟肖。 俞静宜忍不住夸赞一声。 师爷翘起唇角。 “你快别夸他了,他就是靠这个吃饭的,也就这个能拿出手。”关捕头顶着师爷的白眼,对小夫妻道:“我会把人找到,将事情彻查清楚,你们回去等消息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