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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夫人也没在意她打断自己的话,只从宽袖中拿出一个绢布包着的东西,举到桌面上来,在众人的视线下展开,问道:“这些可是温小姐你的东西?” 绢布中包着的,是那日在贺家温梨笙给贺祝元的发簪和镯子,作为他给自己带路的报酬。 温梨笙点头,大方承认:“是我的啊。” “这是我们在元儿的寝房里找到的,几个小首饰却宝贝似的藏起来,我们可是找了很久呢。”贺夫人将东西放到桌上,那些昂贵的饰品轻轻相撞,发出脆耳的声音。 谢潇南眸光平淡,落在那琳琅的饰品上,见其中有一对墨金雕花细镯,确实是那日温梨笙腕上所戴。 当时的她在身上装饰满了各种各样闪闪发光的东西,唯有这一个饰品颜色是暗的,挂在白皙的手腕上,一眼就能看见。 姑娘把首饰送给男孩儿,其意思再明显不过了,贺夫人把东西拿出来的用意,就是暗示温梨笙与贺祝元是情人关系。 但温梨笙见状,却坦然的说道:“这些确实是宝贝啊,都是我爹去出沂关外访的时候,从别地儿带回来的,光是那对墨金镯,卖了的银钱够贺祝元吃喝一年的。” “这话是何意?”二房夫人插话问道。 “这是我给贺祝元的报酬,先前去贺家送贺礼的时候没人招待我,我恰巧碰见贺祝元,便让他给我带路,我身上若是没有带银票,便有将首饰抵银钱的习惯。”温梨笙笑弯了眼睛,一副温良无害的可爱模样:“不过你不识货也正常,谁让你们贺家那么穷酸呢?” 贺家人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大约是没有料到温梨笙会在桌面上公然嘲讽。 然而这还没完,温梨笙又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哦对了,先前去贺家是给贺老太君送寿辰礼的,但既然人都死了,那寿辰礼能不能还回来呢?” 贺启城的表情顿时像吃了一口狗屎一样,双眉紧拧,涨得脸通红:“温郡守,令爱实在是太过口无遮拦!” 温浦长啧了一声:“笙儿,怎么这般不懂事呢?看把这贺家主气得,这寿辰礼虽说不作数了,但也不能要回来,可以做丧礼用啊,免得再送一次了。” 温梨笙恍然大悟。 紧接着温浦长轻笑一声:“贺夫人拿出这些东西是想说,你家儿子与我女儿有别的关系?” “这不好说啊。”贺夫人道:“若是寻常关系,哪会给这么多东西?” “贺夫人有所不知,我这女儿就喜欢散财,平日里出门身上都揣着大把的银票,有时候路边瞧见什么没爹没娘的可怜小狗儿,都会扔上一张银票呢。” 贺启城听出他话中的嘲讽,冷笑道:“温郡守真会说笑,狗岂会用银票?” “那自然不会用银票,不过聪明的小狗儿会把银票藏在窝里,等到有人瞧见了,就会用银票给它买上一大块rou吃,”温浦长笑容温和,徐徐说道:“但是有些笨的小狗呢,就藏不严实,银票就会被野狗抢走,自然什么都没得吃啦。” 他对温梨笙道:“笙儿下次要记住,把银票给些聪明的小狗儿。” 温梨笙没忍住笑了,接话道:“这种跑别人窝里抢东西的野狗也不是到处都有,等我瞧见了,一定乱棍打死。” 父女一唱一和,将贺家暗地里骂了一遍,气得贺启城鼻子都歪了,面皮都红的发紫,像是喘不过气来一样。 温梨笙说:“你好像个老芋头。” 贺启城原想的是温浦长即便是再横,也总要顾及着自己这仅有的一个女儿的名声,然后让步妥协。 可他没想到,最难搞的居然是温梨笙,简直是天降的恶匪,转世的煞星,什么都敢说。 “你!”贺启城被温梨笙气个半死,话中自是一点客气都没了,怒道:“温浦长,素来文人擅辩,我不与你做口舌之争,任你怎么胡言,这些东西都是存在的,若是我将这些拿出去给众人看,城中人该如何议论你女儿,你应当清楚,当年你娘是怎么被人非议的!” 这是温浦长不能提及的过往,他当即脸色一冷:“今日在桌上口无遮拦的人恐怕是你吧,贺启城。” 温梨笙则是大怒到拍桌而起,“砰”地一声,她指着贺启城道:“老芋头你说什么东西?!你娘怎么死的你知道吗?少在这里说话不过脑子,别以为在谢府就没人敢动手,当心我一盘子砸破你脑袋,不怕死的老东西。” 一副十足的地痞流氓的做派,温梨笙那张精致的小脸凶相毕露,仿佛下一刻就要提刀砍人。 贺家一行人皆被她的话激怒,唯有贺祝元低着头不语。 原本一直静静吃东西的谢潇南被她这拍桌一掌猝不及防给吓了一跳,抬眼一看,就见温梨笙双眼赤红,浓墨般黑的眼眸蓄满了怒意,像一只凶狠而愤怒的幼兽,伸着利爪随时要攻击人的状态。 温梨笙的祖母去世许多年,却一直是深深扎在温浦长心中的一根刺,稍稍一动便鲜血淋漓,是温浦长毕生的遗憾,一辈子的痛。 温梨笙不允许任何人提起。 谢潇南见过生气的温梨笙,但却从未见过如此愤怒的她,平日里她都是笑嘻嘻的,也就认错的时候假哭一会儿,生气的时候瘪着嘴,这些情绪消散的很快,不一会儿她又会咧着嘴傻乐。 她身体里的快乐,像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