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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琢默不作声地听着。 “我们现在还不清楚郭莉是怎么认识项维民的,只能大概推断出前因后果,”沈愔说,“郭莉为了尽快还清欠债,除了在KTV打工,更利用业余时间在其他酒吧和夜总会做兼职。据我猜测,她可能是在陪酒时遇见了项维民,因为长相清秀、气质出众,被项维民看上。” “项维民为了控制郭莉,骗她染上毒瘾,并且诱拐她拍了……视频。他威胁郭莉,如果不听他的话,或者把事情说出去,他就将视频还有郭莉吸毒的事透露出去,那样郭莉的名声就会毁于一旦。” “郭莉没有办法,只能违心屈从他。” 顾琢低下头,用力掐了把眉心。 这个世界看似光鲜亮丽,阳光照不到的角落里却藏着无数鬼魅,他们蛰伏在黑暗中,磨牙吮血、蠢蠢欲动,随时准备探出罪恶的爪牙。 郭莉就是这样的一个牺牲品,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这个世界太不公,男人可以披着禽兽的外皮为所欲为,女性却要被他们踩着身体和脊梁骨,成为物化的泄欲工具。她们什么都没有做错,唯一的区别只是与生俱来的一两个染色体片段。 而这甚至不是她们自己能决定的。 顾琢摘下眼镜,用左手狠狠掐了把眉心,仿佛这样就能将他濒临失控的情绪强自按捺住:“你刚才说,这些都是猜测,有真凭实据吗?” 沈愔:“我们在项维民的电脑里发现了大量的照片和性/虐视频,但光凭这些还不足以定罪,只有找到他,才能……” 他话音未落,顾琢突然回过头,锋利的目光截断来去呼啸的风声,洞穿千重夜色。 “有人在呼救。”他说。 沈愔愣了下,侧耳细听,却只听见奔流的风声和烈火吞噬建筑物的“毕博”声。但顾琢动作快得出奇,他只能勉强跟在后面,一行人绕着浓烟滚滚的教堂兜了大半圈,冷热空气相遇形成灼热的风,一路掀翻飞沙走石。沈愔被烟熏的后遗症还没完全过去,几乎睁不开眼,就见前面引路的顾琢毫无预兆地停下脚步。 沈愔:“怎么了?” 顾琢一言不发,脸色极其难看。 沈愔循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瞳孔陡然凝固了—— 这座孝安堂建于上个世纪初,看着空间有限,底下却开凿出盘根错节的地下室。这些藏在地板下的房间不是完全封闭的,在高处开了天窗,外面围着铁栅栏,不仔细观察根本发现不了。如果里头的人踩着家具,甚至可以从半封闭的铁栅栏中往外窥探。 此时,那不够成年人探出脑袋的栅栏缝隙里探出两条焦炭似的胳膊,在空气中徒劳地抓挠着,手指刨出血淋淋的印痕。火舌和浓烟盘卷其上,吐出耀武扬威的长信, ……那里头居然有个人! 顾教授固然武力值惊人,却也没强悍到能徒手扯断铁栅栏。他眼看那人的挣扎越来越微弱,垂落身侧的右手难以自抑地颤抖起来,越想控制越停不下来,只能狠狠掐住掌心,塞进风衣衣兜里。 “应该是起火前就被困在里头了,”顾琢用毫无异样的语气说,“当时火势太大,你们急着往外冲,仓促间没留意还有别的受困者。” 沈愔的脸色不比他好看多少。 谁也不知道这个受困者是什么时候进入教堂的,更没法通过蛛丝马迹揣测他的身份——这样凶猛的火势,足够把人烧成枯木,就算刨出来也没法确认体貌特征,只能寄希望于可能性渺茫的DNA比对。 可是那一刻,沈愔无端联想起城中村那场突如其来的纵火案,以及被大卸八块后丢进垃圾堆里的杀手卢洋,心里突然泛起某种极为不祥的预感。 没等他把思路梳理清楚,就听身后传来细微的异响,他扭过头,就见夏怀真脸色苍白,一只手紧紧捂住嘴,像是要吐了的模样。 沈愔和顾琢不约而同一惊。 沈支队心里揣了一吨冰冷的疑虑,压得他沉甸甸地往下坠,但是看到夏怀真摇摇欲坠的神情,他的身体反应依然比大脑快,回过神时已经箭步抢上前,用手捂住她眼睛:“别看。” 夏怀真没有推拒,也没像寻常的温室小花那样发出毛骨悚然的尖叫。沈愔甚至能感觉到,她浓密的眼睫毛在自己手心里颤动不休,脸颊皮肤飞快变凉,仿佛血液和体温正争先恐后地逃离大脑。 沈愔试着叫了她两声,夏怀真却没有回答,那一刻,她像个溺水的人,冰冷的河水没顶而过,她在极度的窒息与恐惧中拼命挣扎,发出无声的呐喊。 然而没人听得见她,也没人看得见她,他们若无其事的从她身边走过,谁也没发现逆流的时光深处有一个身陷泥沼的她。 她看到大火熊熊燃烧,浓烟吞没了破旧的库房,有人拼命拉动铁门,却被一道锈迹斑斑的铁锁堵死了逃生的通路。 她看到那困在火场中的人不顾一切从门缝中探出手,试图掰开锈住的锁链,金属被高温烤得guntang,皮rou触碰到的瞬间发出焦炭般的糊味。 她看到火场中的人拼命拍打铁门,在火光中发出哀嚎和呼救,但是没有用,这里实在太偏僻了,没人注意到这荒废多年的库房里还困着一个人。火舌一寸一寸舔上皮rou,将人体化为焦炭。 夏怀真的呼吸越来越急促,意识如潮水一样涣散开,手脚不由自主地剧烈抽搐——这是由于过多呼出二氧化碳而造成的碱中毒症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