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今天又把我忘了 第34节
他十八岁的时候,就已经长到了一米八几的个子,而那个时候,她才只有一米五九。连到一米六都还差一厘米,她有点着急了,因为班上已经有女生长到了一米六五。 她对身高开始有了焦虑,常常追问路景越怎么能长这么高。 他就瞧着她笑,反问:“我长高还不好啊?我长高了,你就不用努力了。” 少年背光站着,灿烂的阳光在他的身上落下一层金色的光晕,他看起来干净俊朗、朝气蓬勃。 可是每每说出来的话却实在令人无语。 什么叫他长高了,她就不用努力了? 难道他还能替她长高吗? 什么逻辑啊! 昭棠气呼呼地从他身旁走过。 路景越返身过来追上她,在她身边笑,笑得无奈又有些讨饶:“那行,那我教你一个长高的方法。” 她立刻停下脚步,转头看着他。 少年漆黑的眸底笑意浮动,指了指不远处一棵树,对她说:“你去摸最低那片树叶。” 昭棠困惑:“摸树叶有用?” 路景越一本正经点头:“嗯,每天摸,它感受到你的诚意,你就能长得跟它一样高了。” 昭棠:“……” 她看起来像个智障? 昭棠从不信路景越这个鬼扯,可是到路景越考上大学,要去望城念大学的那个夏天,骄阳似火,他们走在树下。 昭棠抬头看着不远处的一棵树,对路景越说:“等你放假回来的时候,我应该能长高两厘米。” 路景越一脸认真地思索,然后得出结论:“那怕是不太可能。” 昭棠:“……” 少年冲她眨了下眼:“我国庆就回来,一个月你想长高两厘米,恕我直言,有点痴心妄想。” 昭棠:“……” 这种朋友她真要留到国庆? 她没理他了,他忽然快走了几步,走到前面那棵树下,回头望着她:“你来摸摸这片树叶。” 少年很高,都不用踮起脚,抬手就轻而易举碰到了树叶,手臂甚至还弯着。金色的阳光从树叶的缝隙里落下来,正好落在他长长的睫毛上,随着他说话眨眼,像是发着光。 昭棠心里动了动,而且看他这么容易,心想:这有什么难? 于是她就像他以前对她说的那样,快跑了两步,然后跳起来,伸出手去够树叶。 指尖刚刚碰到,她很开心,落地的时候却没有落到地上,而是落进了一具有力的怀抱。 少年的怀抱青涩,却毫不羸弱,是结实的、炙热的。她一路跑过去,然后跳起来,扎进他的怀里,他像是早有准备,抬起两条手臂,稳稳抱住她。 心口像是有什么倏然炸开。 时间自此定格。 盛夏的阳光炙热如火,青绿的树叶泛着夺目的光,微风拂过,光芒细碎浮动,晃眼的灿烂让人迷乱。 周遭知了蝉鸣,声声燥热,像极了少年人此刻蠢蠢欲动的一颗心。 四目相对,两个人都一动不动,甚至没有眨眼。 过了不知道多久,少年的喉结轻轻滑动。 他直直看着她,声线低沉喑哑:“我让你跳起来摸树叶,你怎么趁机跳到了我怀里?” 第22章 我让你跳起来摸树叶, 你怎么趁机跳到了我怀里? 十七八岁时候的她听话而胆怯,从来连男生的手都不敢碰一下,更遑论这样的拥抱。所以即使心突突直跳, 她也飞快地推开了他,跳开离他至少一米远。 她看着他,水汪汪的鹿眼带着天然的无辜, 又充满了震惊和怯懦。过了几秒,她深吸了一口气, 红着脸,忍气吞声地说了一句:“对不起, 没看清。” 少年挑了下眉,而后面不改色地点头:“没关系。” 顿了顿, 又补了一句:“那你下次注意点儿。” 昭棠:“……” 后来的很多年里, 昭棠每每回忆起年少时的那段感情,很多次都觉得她的初恋其实就是从这个拥抱开始的。就是在他考上大学, 她升上高三那一年。 可是一想到路景越当时那个反应, 她又立刻推翻了自己这个一厢情愿的想法。 谁的初恋开始不是男朋友的表白, 而是一句“没关系, 那你下次注意点儿”啊?! 而且自那以后,他们之间确实就没有什么特别的了,一直到她十八岁生日那晚, 才有了那个幽暗台阶上的初吻。 那才是正式的开始。 虽然很快就结束了。 半年不到的时间, 期间两人总共见了两次面。 她的初恋,开始得隐蔽,结束得狼狈, 过程也短暂。 可是为什么至今忘不掉呢? 昭棠站在桃花下, 望着前面的桃枝, 怔怔思索了一会儿。 她想,应该是十八岁的滤镜吧。 少男少女的情窦初开,总是纯粹美好。即使时隔多年,再回首去看,也像是笼在了一层朦胧美好的烟里。 像隔窗听雨,隔江看花,更多了一层距离沉淀下来的美丽。 可是距离沉淀下来的不仅是美丽,更多的终究还是陌生的年华和愈发疏冷的内心。 七年过去,她再也不是十八岁那年那个胆怯羞涩的少女了。 路景越也不再是那个十九岁的少年。 即使旧事重演,感情也不可能再回到从前。 就像前面那棵树,就算她再跳起来去碰那片树叶,落地的时候,也不会再有一个少年站在树下等她了。 这样想,她就真的小跑了两步,在跑到那棵树下时,她轻轻一跃,指尖很容易就碰到了最低那一片树叶。 春夏交接时的树叶不似盛夏guntang,甚至带着一丝丝凉意。 她也不似从前那样需要用尽全力,轻轻一跳,很快落地。 再抬眼,前方空无一人,目之所及,只有小区刻意营造的花木扶疏,在这云开雾散的春天里,姹紫嫣红。 心里空落落的,却无比平静。 这才是现实。 少女梦是给十八岁昭棠的恩赐,并不属于二十五岁的昭棠。 她重新往前走。 漫长的小径过后,转角,抬眼不远处,就是她住的那幢楼。 身侧却忽然传来一道低沉轻懒的嗓音:“你刚刚是在偷花吗?” 昭棠的脚步倏地定住,背脊有刹那的僵直。 耳畔有风拂过,仿佛带来回音。 你刚刚是在偷花吗? 刚刚…… 昭棠不敢置信地转头。 路景越随意倚在树下,一条长腿微曲,另一只脚懒懒搭过去,双手插在兜里,漆黑的凤眸直直看着她。 天光明亮,他眼底似有光芒浮动。 四目相对,时间仿佛有一瞬间的定格。 远处,有小孩踩着滑板车过来,很快就从她身后跑过了。小孩的父母不疾不徐跟在后面,夫妻二人一面低声聊天,一面冲着孩子喊:“慢点。” 路景越的目光在那一家三口身上短暂停留,又重新看向昭棠。 昭棠眼底闪过几不可察的慌乱,又装作若无其事地说:“我至于偷花么……你怎么会在这里?” “等外卖。”男人神情自若地答,又像是很闲似的,追问,“为什么不至于?你看着花开得好看,偷偷采一朵,也不是没可能。” 昭棠:“……” 她看起来像个采花贼? 昭棠抿了抿唇,一板一眼地提醒他:“偷东西是要被开除公职的。” 路景越挑了下眉,一脸的不信任。 昭棠觉得他这个神情简直不要太侮辱人,正想说“我还买不起一束花么”,他忽然站直身体,抬步往她走来。 他们本就离得不远,两米不到的距离。男人的腿很长,步子很大,两步就走到了她身边。昭棠正不解他什么意思,他忽然抬手。 男人的长指拂过她脸侧的一瞬间,昭棠耳边“嗡”的一声,随即整个人像是被定身咒定住。 她屏住呼吸,脖颈僵直,瞳孔不自觉地睁大,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他的手伸到她的发顶,轻轻拨了拨她的头发,很快收回手:“那这是什么?” 男人的手递到她眼前,拇指和食指指腹间捏着一片粉粉的花瓣。 昭棠看到,顿时:“……” 路景越撩起眼皮看向她,意味深长点评了一句:“你藏得还挺隐蔽。” 昭棠对上路景越谴责的目光,十分无语,忍不住解释:“我刚走在路上,不小心碰到了开到路边的桃花。” 路景越直直打量着她,神情若有所思,仿佛在判断她话中的真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