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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蕖香的香气渐渐萦绕于御花园中,明月高悬,月光下坐于席正中的宋怡调好琴弦,便开开缓缓弹奏起来。 琴音和着芙蕖香的味道蔓延扩散,先是不急不缓的调子,犹如智者于深夜冥思的空寂。 几分寂寥,更是有甚多的豁达。好似是在红尘中缠绵,又似已走出红尘纷扰。 曲过三巡,只听即刻那曲调一转,琴音切切,高亢激昂,如马奔,如风啸,如悬瀑冲入深崖。听得人为之窒息,却又是波澜万分。 再是之后,琴意一顿,转而琴弦间灵动音符跳跃,潺潺于宋怡纤长白皙的指间倾泻而出。如同惊涛骇浪过后,暴雨初停。那流畅的曲调悠扬而出,浑然天成。 她一曲抚毕,于席间起身,众人好似还沉醉于那琴音中,皆是久久未曾还神。 “曲水词。”顾知文呢喃三字,面色已然苍白如纸。 他所不愿的,终究是成了现实。那掩了面纱的女子,不是她人,便是宋怡! 一曲毕,芙蕖香味早已大甚,和了那久未消散的余音,萦绕于御花园中。 那片皎洁月色犹如遮盖上了一层薄纱,有几分朦胧起来。酒不醉人人自醉,那片朦胧自然是那绝妙的琴音交织出的。 好似是为了验证顾知文心上已然确定是事实,一块玉坠由起身的宋怡水袖间滑落地上,摔碎成了数瓣。 狗急跳墙兔子急了会咬人,方才那些女眷你一言我一语的讽刺言语,早让宋怡气急。 扬眉吐气的宋怡本想看看女眷席那边的反应,却听见脚边一声破碎的声响,她低头一看,才意识到顾此失彼。 为争一时之气,她却失去了一件最该珍贵的东西。 地上碎成了零星几块的物件,正是顾知文赠与她的玉锁,顾知文说过,那是他们二人之间定情所用的物件。 男客席那边,一男子道:“唉,顾小姐落了东西。” “是啊,好似是一个玉坠子,摔碎了。”另一人附和,又道:“这可是个好机会,你们都别与我争,宴席散后我要补送顾小姐一枚坠子!” 有人打趣:“也不看看你那模样,还妄想要向佳人献殷勤。” “我模样如何了?” 青年才俊们你一言我一语,顾知文看着宋怡委身要去捡那地上碎成数瓣的玉锁,终是按耐不住。他起身走出席位,奔着宋而去。 宋怡看着坠子碎了,心疼得紧,再顾不了旁人如何,委下身去捡那零碎的玉块。 玉块摔碎,多了许多尖锐的边边角角。纵使宋怡再是小心,由于急切去捡,还是扎破了手。 方才还在抚琴的芊芊素手,食指和拇指间有殷殷的红色液体渗出。 “怡儿,莫要捡了。”看见宋怡去捡碎玉,他忧心她割到手,急急从席间冲出。 他拿起宋怡的手,是要阻拦宋怡,却仍旧是为时已晚。“这手指都扎破了,这些个物件碎了便是碎了,你无事才是最要紧的。怎这般的糊涂呢。” “顾大哥。我并非是有意摔碎它的。”宋怡娇柔的声音哽咽,下一刻好似便是要哭出来。 顾知文由怀中拿出手帕,覆在宋怡伤口上,道:“我知道的,怡儿你不是有意的。可是怡儿,你如何要来这宴席呢。”后面的言语,顾知文几近是呢喃出口的。 顾知文替了宋怡,委身去捡呐碎玉。 秦氏看见儿子不顾礼仪冲向宋怡,心中不禁恼火。再看他不顾礼节与宋怡那般亲密的举止,更是抑制不住便也想冲过去。 儿子顾知文一向是个顾及大局的人,如今这般怎就那么的冲动。 莫不是他真的很喜欢宋怡……想到这里,秦氏口中那一口银牙快是要咬碎了一般。 无论如何,她是绝对不允许儿子与宋怡在一起的! 宋怡递出一方绣帕,道:“顾大哥,将它们包在这帕子里罢。” “是了。”顾知文接过那绣帕,仔细捡起了玉锁的碎块。他骨节分明的手指难以幸免,亦是被划破了几处。 宋怡看着心疼,拉了顾知文道:“顾大哥,莫要捡了。” “无事的,即刻便快要好了的。” “我——”宋怡方要想对解释如何会来这宴席,却被右相顾显打断了言语。 “臣子鲁莽,还请太后皇上恕罪。”顾显看了顾知文起身往宴席中奔去,大惊失色片刻也赶紧起身走去了宴席正中。 太后坐于上位,这突如其来的一切她皆是看在了眼中。皇儿未来小舅子犯错了?这般小小的冒失,如何需要计较。 不等顾显继续求情,太后便开口道:“都起来说话罢。顾公子向来温润文雅,今次莽撞想必也是忧心meimei,何罪之有。此等重情重义,该赏才是,如何能罚。” 三人谢恩起身,依次立在宴席正中。 顾知文将能瞧见碎玉尽数拾起,包在绣帕中递给了宋怡。 顾显听着太后这般说,心上吊着的大石算是落地。他再仔细一看替代女儿参加宫宴的女子,心里古怪儿子如何那般失态,其中莫不是有些蹊跷。 这时便是听太后又道:“顾小姐果真琴艺不俗,可不知奏得是何曲?哀家从未听过这般的曲子,可不知此曲是何出处。” 宋怡已收好了绣帕,行礼回太后道:“此曲名作「曲水词」,是母亲秦氏故友所谱,城儿亦是在一次中秋家宴上机缘习得,今日又是中秋佳节,便是想到了这只曲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