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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拿着馒头来蘸她脚边温热的血,她也没有反应。 好久好久,她才蹲下来,抱起他的头。 周遗昉感受着她柔软的手指在他面上轻柔抚摸。 她没有害怕。 她很轻很温柔地和他说话:“周遗昉,你这个坏蛋,你丢下我了。” “你把我丢在靖王府,他们欺负我,你不来帮我,你让人跟我说白藏来接我,也是骗我的,你食言了。” 她抱住他走啊走,走到一处长满繁花的地方,再也没有力气走下去,抱着他的头坐到地上。 周遗昉感觉她的力气慢慢逝去,在她缓缓倒下,如小兽般无辜地闭上眼时,她笑着看着天,眼角渗出眼泪:“但我不怪你。” “你也身不由己,有你在,我就不怕。” “真好,我们死在一起,死在朱夏最后一日,待明天白藏一到,红叶落满身,这也很好。” 以天为被地为良,满身红叶做衣裳,这也很好。 周遗昉喉咙发涩。 俶尔之间,天际变成云墨之色,周遗昉感觉自己挣脱了束缚,耳边巫祝之声清晰可闻,他抬头,他的皇叔祖果燃道人站在不远的山头,拂尘挂在肩头,张开双手,像跳大神一般,嘴中念念有词。 他不由自主跟着他念出声,感觉胸口钝疼,犹如溺水一般,呼吸不上来。 那是以生命为代价的禁术。 长长的巫术咒语念完,身子仿佛被人拽着往下沉,一只看不见的大手将他剥离出梦境,他猛地睁开眼,整个人躺在床上大口喘气。 一盘香燃尽,空气里还残余着清雅的味道,梦忧蛊的作用已经微乎其微。 梦境里的都是真的。 她死了,她到死都信他,依赖他。 就算以为他把她丢到靖王府,她仍旧信他。 周遗昉痛苦地抓着头发,纤长的睫毛覆盖着眸子,遮住了他眼底所有的情绪。 上一世的痛苦不能延续到这一世。 她继续留在这儿,真的会出事。 只有他把所有隐患都解决掉,她才能平平安安地活着。 他下意识地伸手掀开被子想看她,可伸手出去,触到一具温热的身体。 是十三四岁的身量。 皮肤细腻,手臂纤软,小小的身架在怀里没有什么重量。 她翻了个身,主动贴到他怀里,梦到他下午的不开心,嘴巴一瘪有无限委屈,说着梦话:“我以后不胆小了,你不要生气。” 一句话把周遗昉的心酸道了尽。 她果真不会胆小了,她在没有他的日子里独当一面。 她明明知道去靖王府可能会死,但她去了。 她亲眼看着他死在自己面前,看着他的尸体倒在那儿,她没有吓坏。 她抱着一个人头,走过街市,走到野外。 周遗昉喉头哽咽,看着她安静乖巧的睡颜:“周遗昉怎么会生你的气,一辈子都不会生你的气。” 若果他生你的气,不是你不好,是他不够好。 你是这世界上最胆大,最美好,最让人怜惜的姑娘。 他喜欢你还来不及,怎么能对你生气。 如果他有一天惹你生气了,你一定不要轻易原谅他。 轻易原谅他,上辈子的周遗昉会生气。 若有人惹伤心了这天下最好最好的姑娘,便是他自己,他也不能原谅。 他摸了摸她的额头,将她贴在额角和腮边的碎发拨开,直视着她漂亮的面庞。 她还怎么小。 周遗昉手撑着脑袋,侧躺在她身边,伸手捏了捏她睡得粉嘟嘟的香腮,把她捏得生气。 古蔺兰挣扎着将眼睛挣开一条缝,朦胧中将他看做了夹心小馒头。 凑上前去,在他脸上咬了一口。 嘟囔道:“讨厌的小馒头,长了嘴巴,会咬我脸。” 又睡着了。 梦中周遗昉带她去吃夹枣泥的馒头,酸酸甜甜的枣泥,入口即化,她笑着一口一个手指大的小馒头。 周遗昉看着她嘴角的笑,耳边却回荡着果燃的话。 “如果不分开,上一世的命运只会提前到来而已。 只有彻底成为帝星,让她成为皇后,才是最大的保护。 暂时放开手,对彼此都好。” 心中仿佛被针扎着,细细麻麻地刺疼。 “小花妖啊……” 第38章 (捉虫) 别哭 槐月将至,天亮得越来越早,雄鸡叫过三遍,天边泛起点点鱼肚白,天上又开始下起了小雨,周遗昉在黑暗中安静地坐了半个晚上。 古蔺兰翻了个身,全部被子都被她裹在身上,就成了一个蚕宝宝,睡得熟熟的。 周遗昉回头看了她一眼。 少女梦中不止梦见了什么,秀气的眉毛皱了皱,委屈地抽鼻子。 雨大了起来,安静的早晨,只有厨房那边有了动静,早起的厨娘和奴仆新一天工作的开始了。 他拿着伞出门,想了想,将伞放在脚边靠着,将门锁上,正好碰上红叶从外面回来。 “阿郎?” 红叶抖了抖收起来的纸伞,上前:“阿郎怎么不多睡会儿,这个时辰厨房还没做好早饭,我这就去厨房催一催。” 周遗昉本想拒绝,但想到一会儿她就要走,陪她吃个早饭再走也好,接话道:“好,叫厨娘多准备些枣泥馅的糕点,再做些夹枣泥山楂的小馒头,手指大小就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