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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来想去,便又绕回了最初的疑问…… 十日前,他在卧房里屏退仆从撕开伤口,就是想看看阿音是否施了奇异的药术,才导致两人的互穿。谁知灵魂互换得那般不是时候,昭王府里,他赤/裸裸的疑心已经被阿音看了个正着。 思及此处,楚欢的眉头不由得蹙起。 自己其实……并非单纯意义上的信不过她,恰恰相反,她的医术在北疆传得实在太神,他又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其他的可能,这才最终将疑心瞄到了她的身上。 而直到此时此刻此情此景,楚欢也隐约意识到了自己的荒谬。 假如灵魂互换真有阿音从中cao作,他实在想不出沈婳音有何理由容忍自己替她更衣。 楚欢仰起头,无语望屋顶:某错了,真错了,不该乱猜疑,快停下这报应吧,某给太上老君、关羽大帝捐庙…… 沈婳音身子一晃,平举的手臂落下来,被一只手托住了。 “姑娘,再举一下,套上袖子。”紫芙小心提醒。 右肩持续不断的隐痛猝然消散,沈婳音便知自己终于穿回来了。 面前铜镜里映出了她自己的身形,沈婳音豁然瞪大了双眼。 窗边的铜镜一人来高,映出了她的全身,镜面里的她刚刚套上了薄透的上襦,婢女正展开下裙为她围拢。 麻麻痒痒的热漫上耳根,沈婳音看见镜中的自己眉心紧蹙,幸而轻纱遮面,才没让婢女们看见她恼怒的表情。 原以为昭王是个正经人,居然趁她不在的时候……更衣? 好啊,很好。祖宗,梁子越结越大了,他最好永远别落在她手里换药,当心疼死他! 翌日,沈婳音和婳珠、婳棠正在望舒亭里编草环,婢女来报,夫人请音姑娘到主院去一趟。 婳棠立马扑进沈婳音怀里,“完了完了,肯定是母亲追究下来了!音jiejie一脚踹断苦湘绿樱,母亲是不是要责罚呀?婳棠陪音jiejie一起去吧,保护音jiejie。” 徒脚踹树之事,沈婳音昨晚就听说了,难为她还得假装一点都不震惊的样子,现在她连把楚欢挫骨扬灰的心都有了。 婳珠在一旁默不作声,嘴角噙着一丝幸灾乐祸的笑。 踹树这种粗暴之事放在侯门女郎身上,那是闻所未闻,乐子可大了,当时郑家的、白家的、柳家的姑娘婢女可是都亲眼瞧见的。 等着吧,不出三日,全京城都得知道镇北侯府出了沈婳音这么一号莽撞人。 沈婳音看在眼里,只作不见,温柔地揉了揉婳棠的发心,笑道:“乖,婳棠先去找二郎君玩,音jiejie等会儿就来。‘我’那一脚踹得英武,夫人称赞我的好身手还来不及,怎会责罚呢?” 年龄大些的婢女们都不由得笑起来,只觉音姑娘真是幽默,甘于自黑,而婳棠还小,听不出沈婳音是在反讽自嘲,深信不疑,当时就不闹了,老老实实没有跟着,比白夫人降旨还好使。 今日是白夫人第一次主动传唤沈婳音,平日都是沈婳音例行公事地请安闲话,从未单独长聊过。沈婳音直觉,白夫人这回叫她并不是为了责问。 入府好些日子了,早该好好地聊一聊了。 此前,沈婳音与白夫人的深谈只有一次,已是一个多月前的事了,就在渡兰药肆对面的茶肆二楼—— …… 沈婳音记得很清楚,那一日,白夫人穿的是一件深绛色的缎面提花夹袄,发间的镶金珠翠在乌黑云鬓里闪闪生辉,通身的雍容富贵与旷野上的北疆女人大不相同。 “家里人截获的消息,乳娘崔氏到处找门路联系侯爷。” 白夫人是个利落脾性,在茶肆上第一次见面就对沈婳音直言不讳。 “崔氏说,姑娘你才是郑夫人的亲生女儿。” 沈婳音早料到崔mama会找门路,这日得白夫人相邀并不意外,不过,此时她还拿不准白夫人来见自己的意思,是帮府中的“嫡千金”来解决她,还是真心想求一个真相? 精确用药的职业要求培养了沈婳音的谨慎,她略一权衡,选择了最稳妥的以退为进,态度故意表现得很淡。 “崔氏病了,胡言乱语,夫人大可不必将病人的话放在心上。” “这几日我叫府中旧人观察过你,即使你戴着面纱,他们还是每一个都说,你的身姿与郑夫人颇有几分神似。我这样打量你,你的手型跟侯爷一模一样。我也查过你的年岁,四岁那年在北疆被安神医收养,对得上。” 简而言之,白夫人已基本相信了崔氏所言。 “孩子,摘下面纱,让我瞧瞧你的脸。” “我只是个医女,一个江湖人。夫人听说了什么离奇的故事,都与我无关。夫人找我,若不是为了约诊,请恕我不能相陪了。”说着,沈婳音起身。 “那么你的镯子呢?”白夫人不爱笑,此时又提高了音量,很有压迫感,“你应当有一对玉镯,你母亲留给你的。” 沈婳音顿住。 一对水玉叮当镯,是她与母亲在这人世间的最后一点联系。这种细镯易碎,她却护它完好无损。 白夫人道:“里侧刻着两个小字,瑛榕,对否?” 沈婳音的心“咚”地重重跳了一下。 那两个字刻在贴身的镯子内侧,兴许是制作者的雅号,侯夫人竟了解得如此深入,显然是用了心的,只是不知将心用在了哪个方向上,是护自己还是害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