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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窨怔了怔,回头望去。 那是一名年轻的妇人。 她头上梳着温婉的发髻,上面簪着一根碧玉簪子。无论是那张脸,还是身上的衣服,慈窨都分外熟悉,从来不曾忘记。 因为那是慈窨的母亲秦氏被仙官带走时,她最后见到的模样。 慈窨怔怔的,看着秦氏朝自己走来。 她已经成仙,凡间的一切虚幻,都不能瞒过她的眼睛。 若是在别处,她会认为这不过是魍魉魑魅变出来迷惑心神的把戏,且毫不留情地将其斩除。 可现在,她知道不是。 她的母亲秦氏,完好无损,重新出现在她的面前。 秦氏注视着她,温柔的目光,恰似从前。 “你……”慈窨望着秦氏,嘴唇动了动,却说不出话来。 秦氏伸手,轻轻抚了抚她的脸。 温暖的手心里,有慈窨熟悉的味道。 那是母亲从前爱用的香膏,父亲亲自到深山里采来香料,为她熬制的。 “慈窨。”秦氏深深注视着她,“你受了许多苦,是么?” 一股酸涩,倏而从心中涌起,在眼眶里化作湿润。 泪水沿着脸颊,簌簌而下。 这是成仙之后,慈窨再也没有过的感受。 有什么东西,似乎在裂开。 仿佛是春风吹拂之下,封冻了许久的坚冰。 “母亲……”慈窨闭了闭眼,低低道,“母亲……” 她紧紧抓着那只手,恰似当年分别时,她紧紧地拉着母亲的衣角不肯放手。 ——“母亲……”她惊恐不已,痛哭着,小脸上满是哀求,“莫抛下我……” 第一百六十七章 重生 当年的生离死别,无数次午夜梦回。青樾每每梦见故人的音容笑貌,醒来之时,总是只剩一脸的泪水。 而如今,当他看着鬼门弟子们活生生得再度出现在自己身旁,几乎不敢相信。 他哭泣着,紧紧攥着幼时伙伴的手,唯恐一眨眼,他们又会像从前一般消失不见。 直到确认他们的手真的是温暖的,胸膛中有心跳,青樾才终于相信,这似乎是真的。 而后,他想到了最重要的人。 “师父呢?”他擦着眼泪,哑着嗓子问,“师父在何处?” 提到齐晏,众人面面相觑,都露出难过的神色。 “阿樾。”一位师兄拍拍他的肩头 ,道,“师父不在了。” 青樾怔了怔,面色一变。 “怎会不在?”他忙问,“他是仙人,你们都回来了,他怎会回不来?” “正因为他是仙人,才回不来。”老者长叹一口气,道,“登仙之人,魂魄不受冥界辖制,故而一旦灭亡,便无所依存,亦无轮回,乃真正的魂飞魄散。” 青樾定定地望着他,当年的记忆又涌上心头。 ——“去吧,”齐晏用法术炼出一层琥珀包裹在碎块之外,用绦绳穿了,将它挂在青樾的脖子上,“到别人找不到你的地方去,它可护着你。切记,要用它做对的事。” 那时的青樾听得这话,又是惊恐又是彷徨无助。 “如何才是对的事?”他擦着眼泪问道。 “师父教过你许多道理,到时,你自会知道。”齐晏看着他,目光深深,“青樾,师父无能,日后再也不可再教你了,你须自己去想。” 青樾还想说话,却已经被一股力量拽飞出去。 他惊叫着,只觉天旋地转,恍惚只见,仿佛看到天空变成了红色…… 泪水再度盈眶而下。 青樾用力擦着眼泪,却怎么也擦不干。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竭力地让自己平静,结结巴巴,迫不及待的问,“那时……那时我明明看见……” “是阿戢。”一位他唤作黄嫂的妇人拉着青樾,温声道,“阿樾,是阿戢救了我们。” 青樾愣住。 “我等皆凡人,死后魂魄皆入冥界,却因触犯天条,不得投生,只能变作野鬼孤魂,整日在幽冥游荡,在暗无天日之中饱受凄苦。也不知过了多久,阿戢来寻找我等,将幽冥中所有弟子的魂魄都放入了那魂晶之中。今日苏醒,便到了此处。” “是啊阿樾。”一个叫阿灵的幼时玩伴扯着青樾的袖子,笑道,“若不是阿戢,我等就真的永世困在那幽冥之中,再见不到你了。” 青樾说不出话来,少顷,转头看向后方。 沈戢的身旁也已经围上了好些人,拉着他,又哭又笑,雀跃不已。 而沈戢看着他们,脸上满是温暖的笑意,阳光下,双眸熠熠。 青樾有些恍惚。只觉自己似乎又回到当年,他和玩伴们一样,仍是小童。 他第一次将纸鸢飞上天的时候,大声地喊沈戢来看。而沈戢站在山坡上望着,脸上亦是这般笑容。 心中如波涛翻涌,难以言述。 青樾定了定神,迈步走到沈戢面前,看着他。 “先前是我错怪了你。”他说,“你可骂我,亦可罚我,我都认。” 沈戢道:“这些且不必理论,此处非久留之地,在天庭发觉之前,须得赶紧离开。” 提到天庭,众人如梦初醒。 “空行山还能回去么?”有人问,“空行山是齐晏变出来的,他可传下了营造之法?” “不可。”一个声音倏而传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