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3)
他跨上舞台,手里拿着台本:阿叶,你今天怎么回事啊? 叶思栩已经扯开眼罩,低声道歉道:不好意思,我可能台词没记熟。 这是第三次陈若凡站在另一处说话,导致他卡顿了。 李放也看出来了,对着陈若凡道:若凡,你这个站位跟阿叶商量了吗?你们是怎么对戏的?到今天才来给我出乱子?啊? 舞台灯光是按照戏里的节奏打的,温馨的暖黄色,但照在人脸上有种吊诡色彩,尤其是李放眼睛一瞪,有些吓人。 叶思栩正要说点什么缓解下气氛,陈若凡就立刻道:说了啊。阿叶,我没跟你说吗?她自自然然大大方方地当着所有人这样问。 叶思栩万分意外地看着她,最后只得将眼神挪到李放脸上,点点头。 可是陈若凡一个字都没有和叶思栩事先沟通过。 并且在第一次叶思栩发现这个问题时,还问她了,她说第二次注意。 叶思栩呆呆地想:应该是在他不知道的哪个地方出了问题。 李放甩甩手:那你们都注意点啊。阿叶,尤其是你知道吗?若凡对你的影响怎么这么大?这舞台拢共这么大,你应当熟悉得跟自己家一样,就算她从哪个角落出来,你都要应对自如。你不能太依赖条条框框,明白了吗? 叶思栩红着脸点头,像是差生在上课时,被老师当众教育。 孙老师和另一位梅老师,坐在客厅沙发上对他们自己的戏,这会儿梅老师扬声道:放放啊,快点啊,我儿子今天生日,我早点接他回家的呀。 梅老师比李放和孙老师还年长,接近四十岁,算是剧院里的老戏骨,她这话一说,李放也不耽误,忙说:来来来,再来几场啊,别耽误大家时间啊。 叶思栩一听更难堪,的确是他的迟疑应对,影响下午的进程。 陈若凡仰头,在灯光底下,似乎一只天鹅一般抬起下巴,清嗓子。 叶思栩走过去,问陈若凡道:若凡,你这次是按照之前的,还是刚才第三次的站位? 陈若凡人畜无害地笑笑:按照之前的好啦,阿叶,你怎么反应这么慢?演话剧,反应这么慢可不行啊。 叶思栩抿唇,低声道:好的。也没再说什么。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哪里得罪她,而且眼下要紧的也不是她,是这戏。 好在第四遍平稳度过,叶思栩心里松口气。 结束时,李放还因为今天陈若放状态放松,夸了两句,叶思栩在旁边收拾自己的东西,心里分外不是滋味。 等慢吞吞地上了秦越鸣的路虎,连秦越鸣都看出叶思栩心情不是很好。 他发动车子,开往市区,望这沉默黯然的小兔子,趁着红灯握了下他的左手,又趁他反应过来之前,就松开了。阿叶,怎么了? 没事,可能有点累。叶思栩淡淡道,视线落在被他握过的手指上,转瞬即逝的暖,像是冬日街头飘落在地上的枯黄的梧桐叶,一闪而过,消逝不见。 秦越鸣看他这两天的确精神不佳,早上温顺地好像没有脾气似的,沉沉地问:那吃完饭早点回去休息。 嗯。叶思栩低喃,满眼刺目的车尾灯。 许久,他才问:我是不是反应太慢了? 语气平直,没有丝毫感情一般。 什么角度?秦越鸣感觉是和他在剧院排练有关。 叶思栩想说的委婉点,并不想直接说自己表演有问题,他想倔强地给自己留一点点的面子。 可扭头看看秦越鸣,穿温暖的复古粗针毛衣,nongnong的安全感铺面袭来,他就忍不住地想将自己心里的事情和盘托出,再问问他要怎么处理才好。 忍了又忍,直到秦越鸣再度看过来,叶思栩都没说,而是刻意找话题地问:这是阿兰毛衣吗? 秦越鸣皱眉,淡笑:是啊,麦奎因同款,你认出来了? 嗯。叶思栩托着下巴,望着窗外凉飕飕的街道,用低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我也想要一件麦奎因同款的温暖牌毛衣。 穿上以后,做一个史蒂夫麦奎因式样的好莱坞硬汉,百毒不侵,风流潇洒。 什么?秦越鸣没听清。 叶思栩道:没事。 秦越鸣想:小兔子心里有事情,应该还不小,可是怎么才能套出话来? 下车时,秦越鸣走到他面前,将自己的手臂给他:阿叶,挽着我。 叶思栩嘀咕一声,语调软软地说:我挽着史蒂夫麦奎因。说着,他自己也浅浅地笑起来,挽住他的臂弯。 秦越鸣没有急着要问他,只揉乱他的头发,愉悦地享受小兔子带来的温顺与柔和。 今天的餐厅在明湖边的一家小得不能更小的泰国菜菜馆。 这家泰国私房菜,做的好像是高级怀石日料店,座位都是提前预定,吃的都是空运食材。 每一间包厢里都铺满了泰式应季的鲜花,一进去似乎走入异国他乡的春天,东南亚风情源源不断地扑面而来。 叶思栩一进去,就觉得惊讶而迷人,盛开的大朵鲜花艳丽,却没有浓烈的香气来喧宾夺主,视觉上的满满当当因为高雅的搭配反而有种美人浓妆的冶艳美感。 秦越鸣见他忍不住拿手机拍了两张照片,问道:喜欢这儿? 嗯。叶思栩点点头,这才看一眼菜单,可是好贵。他不确定地问,我们要吃这么贵吗? 秦越鸣伸手握住他的手指:是我要吃这么贵,邀请你来陪我,怎么,你不愿意陪我吃晚餐? 叶思栩不做声,他的话越说越好听,自己都不知道要惊喜激动还是担忧。那你点菜吧,少点一点。晚上吃得太多,不容易消化。 秦越鸣看他这小模样,瞥一眼包厢的门,起身拉开他身边的椅子。 叶思栩皱皱眉头:怎么了? 秦越鸣不由分说地抱住他,让他坐在自己腿上:我想和你一起点菜。 理由光明正大,行为叫人不齿。 但是叶思栩想这里是餐厅,他也不会怎么乱来,于是就没有特别反抗,只提醒道:一会儿服务员进来,怎么办? 秦越鸣揉他的耳垂,略带笑意地道:那你靠在我的阿兰毛衣上,不好吗? 叶思栩手指软软地搭在他的肩膀上,揉着这件扭花粗针复古款式的毛衣,努了努嘴:点菜。 两人坐在一起,腻腻歪歪地点了一份汤,两份不同做法的大虾。 叶思栩今天格外留恋秦越鸣的怀抱,他不提,自己也懒得动,就这么扒拉在他身上。 中间服务生进来时,他坐回自己的位置,等服务生一走,秦越鸣又拉他,他就重新坐上他的大腿。 他想,嗯,一定是因为这件毛衣太暖的缘故,不是因为秦越鸣。 可是,谁信呢? 第33章 到底,叶思栩也没有告诉秦越鸣剧院发生的小摩擦。 这几天, 叶思栩都觉得秦越鸣实在是太空, 似乎天天绕着自己转, 像极了一个朝九晚五的上班族, 每天比他还要准时地出现在剧场外接他去吃饭。 餐厅从泰国菜换到法国菜, 再到西班牙菜,一周都没有重复过。 叶思栩看得出来, 秦越鸣很在乎自己喜不喜欢当天的晚餐以及具体的菜色。 他喜欢吃虾, 一周就能把世界各国的各种做法的虾尝遍。 叶思栩觉得他好像在这个冬天, 一发不可收拾地从喜欢秦越鸣变成了爱上秦越鸣。 这种爱是如此的具体而有缘由。 因为他对自己好, 所以他爱他。 叶思栩间或想起来, 都觉得不可思议。 每晚只要被秦越鸣簇拥着抱在怀里看电影,他能轻易打着呼噜睡过去。 无数次他想强打精神,但奈何秦越鸣的怀抱实在是太暖太温柔,凭借他的精神力根本无法抗拒。 而秦越鸣跟剧院程一诺老师那里也没发现什么问题,排练一直在稳步进行, 很快就要首演, 票已经卖得差不多, 一切都在轨道上有条不紊地运行中。 只有叶思栩知道, 陈若凡和他的矛盾越来越深,而且朝着他无法想象的趋势演进。 很多电影中曾经描述过, 竞争者关系下面,演员、芭蕾舞者、歌手、模特等等这些人,都会遇到一些舞台上敌对问题。 眼下, 叶思栩就正在面临着,并且无能为力着。 他找过陈若凡想单独请她喝一杯咖啡,却被拒绝。 从初期的难堪,到后期的焦虑,叶思栩陷入一种新手演员的困境之中。 他能做的是,是沟通,是克服,除此以外,别无他法。 因为陈若凡在表演中的临时跳脱,是得到导演许可的,是一种创意性的演绎,更尤其是这种微不足道的细节,除了展现出叶思栩的临场反应有问题、台词功底不够深,似乎也没有任何可以挑剔的地方。 每天排练完,叶思栩都在一万次地反复加强自己的心理暗示。 告诉自己,只要不出大问题的前提下,他跟上陈若凡的变化走就可以。 然而,到了正式首演的那天,还是出问题了。 或者说,在前一天,叶思栩就隐隐约约地预感到要出问题了。 本应该要过至少两遍的姐弟对手戏,因为陈若凡有些紧张,怕和梅老师的母女戏份出问题,她在和叶思栩过了第一遍后,就道:阿叶啊,我先去和梅老师过戏了啊。你没问题吧? 叶思栩看她立刻要走,忙问道:那你们对完呢?我等你? 他宁愿晚点走,也不想匆匆地只过一遍。 我觉得可以啊。不用再过了吧?陈若凡遥遥问一问刚才在旁边看着的孙老师,孙老师,您觉得呢? 孙老师也点头:还行,别紧张就成了。阿叶,你就是有点紧张。 陈若凡不等叶思栩回答,就说:那我去和梅老师对戏啦,太晚了她要回去的。 叶思栩只能一个人坐在舞台上的椅子里,慢慢地继续按照平时的记忆点,一个细节一个细节的过。 明天就要上正式舞台,他得用这种万无一失的态度来保证明天不出岔子。 连回去的路上,叶思栩都惴惴不安地望着后视镜里渐渐变小的剧院,轻声地对开车的秦越鸣道:上舞台之前可以吃点镇定药吗? 秦越鸣哑然:紧张成这样了?他揉揉他的手腕,握住他的手,今天不看电影了?晚上早点睡? 叶思栩眯着眼,想他们搂在一起看电影的画面,轻声地嗯了一声,又道:我再在家里过几遍好了。 别太搁在心里。跟平时一样演就可以。秦越鸣晃一晃他软软的手。 在他心里,已经将叶思栩当做自己的小男友,见天地想哄着他开心,奈何这小兔子,是个天生的悲观主义者,要让他真正开心起来,恐怕是登天那么难。 等吃过饭到家,叶思栩回了房间开始温习明天的表演。 九点多时,有人敲门。 叶思栩丢开台本,正要开门,一看自己乱糟糟的床,极快速地随手整理了一下被子和枕头,才慢吞吞地走过去。 是秦越鸣。 他也洗过澡,换上了睡袍,浓眉之下深邃的眼眸里有淡淡的笑意。 怎么了?叶思栩眼眸闪闪地望着他。 最近秦越鸣很规矩,就是单纯抱在一起而已,也没有干很多出格的事,导致叶思栩都快忘了,他之前还趁着自己睡着将手指头塞进嘴里要自己含着的事情。 色狼。 叶思栩在心里嘀咕。 秦越鸣扶着门框,微微弯腰问道:今天不陪我看电影,那怎么补偿我? 嗯?叶思栩下意识地挑起眼尾,惊讶地问,还要补偿的吗? 秦越鸣笑意浓厚,又往后看一眼:不让我进去吗?一会儿向姨经过,要问我了。 哦。叶思栩让开门,请他进来。可见他一直背着手,又绕开自己,才疑惑地问:你拿了什么? 你猜。秦越鸣随意看一眼床铺,坐在床沿,将手里的东西搁在背后,自己来拿。 叶思栩狐疑地走近一步,刚伸出手,就被他一把抱紧腿间,而他背后是毛衣。 阿兰毛衣,装在软塑料袋子里,是漂亮的悬崖纹。 秦越鸣抱着他,汲取他胸怀间的温暖气息,抽过毛衣问:喜欢吗? 嗯。叶思栩点点头,惊讶地问,给我的吗? 你不是想做史蒂夫麦奎因?秦越鸣揉着他的脑袋,吻在他的下巴上。 叶思栩的手指推开他的脸,细细的指尖搭在他的薄唇上,一时间低眸望着他,忘记了时间一样。 为什么要突然送我毛衣? 就算他再没有见识,也知道秦越鸣的衣服都是连logo都没有的高级定制货,尤其是很多高级成衣是找人量体裁衣做的,所以显得尤为合身。 秦越鸣圈住他的腰,按在怀中,语调深沉地问道:所以,你要给我一份补偿,还要给我一份感谢。 什么?叶思栩推拒他有力的上臂,低头嗫嚅,那我陪你看电影好了,现在去看。毛衣毛衣我也不要了。 越说声音就越轻,尾音颤悠悠地最后什么也听不清了。 秦越鸣揉着他的后腰,靠着他的耳边一叠声地问:不要了吗?真的不要毛衣? 叶思栩望着那毛衣,其实很想要,可是又不知道怎么表示感谢,只能死鸭子嘴硬:不要。手撑在他怀里,耳朵边满是他热热的气息,痒得后脊酥麻,两膝发软,骨头缝里都在叫嚣,你快点回去。不然不然张姐要找你了。 小骗子,真不要?秦越鸣按着他的后颈,深深地同他对视,指尖在他软软的耳垂上划拨,再说一遍不要。 不要。叶思栩嘟嘟嘴,快速压住他作怪的手,好痒的。 秦越鸣的指腹轻重有序地按揉他而后的肌肤,这儿呢?见他缩了下脑袋,才道,痒痒rou真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