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6)
秦越鸣点着油门,开上主路,听他主动挑起话题,便积极响应一句:你说。 叶思栩抿了下唇角,才终于鼓起勇气似的小声询问道:我有一场戏,不是很懂,一会儿吃过饭,你可以可以教我吗? 秦越鸣的手搭在方向盘上,轻轻点按:你今天晚上不去医院? 叶思栩嗯了一声:叔叔出院了,meimei在家的。我今天本来越说越不对,他忙住口。 嗯?秦越鸣似不经意地看他。 叶思栩不安又害羞地道:今天本来去别墅的。 说完,他心里作祟,面红耳热地去看窗外,生怕被秦越鸣发现端倪。 秦越鸣心道:原来还没有彻底把我忘记。 他眼角染上些许笑意,面上却依旧冷静严肃:嗯,正好一起回去。 叶思栩捂住半边脸孔朝着车外发傻,心里发虚。 抵达一家私房菜餐厅,两人下车时,秦越鸣道:包就放在车里? 反正要一起回去,叶思栩便听从了这个建议。 等他将包搁在车台上收拾的时,却不料秦越鸣下车已经走到这边为自己打开车门。 这叶思栩一边快速说谢谢一边跳下车。 这车的底盘高,他着急中不慎打了个趔趄。 秦越鸣一手抱住他的腰,将人拦腰搂紧。 投怀送抱的小兔子,又软又柔。 他不是没看到叶思栩面颊染上的红云,手臂间的身体也顷刻guntang,知道他一定是难堪又害羞,便立刻规规矩矩地扶着他的单薄的肩膀站好。 叶思栩始终低着头,却听秦越鸣不甚在意地道:慢点,不着急的。还是你饿了? 叶思栩摇摇头:没有,就是不小心。下次注意。 说完便道不好,怎么还有下次呢? 秦越鸣也听出这话里流露出来的心思,他嘴角噙笑,拍拍他的肩膀道:走吧,这店是我朋友开的,带你来尝尝。 叶思栩感觉他声音就在自己脸颊上方,心慌意乱,羞怯点头。 餐厅位于一家文化广场的超高层,包厢视野极为广阔。 落地窗外是整个明湖风景区。 灯光次第铺陈,灯火蜿蜒如长龙火裙一般,而初初升起的月亮,似近得唾手可得。 因秦越鸣的存在,叶思栩更体会到一种不真切地迷幻感。 他假装在翻阅精装的菜单,却忍不住心跳加速。 今晚依旧是四方桌,但秦越鸣就坐在自己对面,自己的一举一动是不是都会被他收入眼底? 叶思栩忙正襟危坐,试图给对方一个好印象。 想吃什么?秦越鸣看他不安地做出一些细小的动作,却看不到他的面孔,继续问道,各点两道菜? 好啊。叶思栩爽快地道。 他看一眼价格,跟上次李晗请客那家餐厅相近,不过菜色更精致些,都是创意菜。 他点了一道茶香虾和一道野米南瓜盅,听秦越鸣点的是一道羊肚菌炖rou汁和广式笋壳鱼。 服务员确认时,秦越鸣又让她加了一份桃胶银耳羹。 服务员看看面前两位客人,再看一眼这位正在点菜的高大男士,明白这一份是专门给他面前的年轻男孩子的。 有别于文城一般本帮菜餐厅上的是绿茶,这一家的茶水是地道的正山小种。 叶思栩捏着白色圆肚的小茶盏抿了两口,回味甘甜,越喝越香。 喜欢这个茶? 没喝过,挺好喝的。叶思栩闷头轻声道,圆润的指尖挨着圆茶盏,显现出几分可爱。 秦越鸣提起茶壶为他斟茶,叶思栩受宠若惊地道:我自己来。 他一着急,就容易出错,这下子,手直接按在秦越鸣骨节分明的手指上。 一恍惚,他忙收回自己的手,见秦越鸣似没有什么反应,照旧拎着茶壶为自己倒水,他只得轻声道谢。 触碰到秦越鸣的那只手落到桌下,叶思栩轻轻地蹭着自己的牛仔裤布料,心道:我不能总这么冒冒失失的,一定叫他看了很多笑话。 秦越鸣主动带上方才的话题问道:你说的是哪一场戏有些疑问? 叶思栩忙抬头,正视他的眼睛,看他明眸如星,一瞬怔忪。 分秒间,他立刻焦点下移,注视高挺的鼻梁道:爸爸mama和jiejie在客厅里研究辰辰的去向,辰辰在房间里听到了他们的话。辰辰有大概长达五分钟的独角戏表演来展现他的情绪,全程没有一句台词。难度有些高,我排练几次都没办法很顺利地将辰辰内心的曲折展现出来。 秦越鸣见他红唇开合,语调柔和,娓娓道来时微微沉下声音,心道:不过是短短数日的学习,他的进步竟然如此之快,非但能在排练时拿出令方亦南都侧目的情绪状态,似乎在平时说话中也隐约带出一些舞台腔调,字正腔圆之余,有种饱满温润的姿态。 他忽的开始遥想:如果自己亲自带他,能tiao教到哪一步呢? 此时,服务员送餐,将几道菜先后呈上来。 秦越鸣道:先吃饭,一会儿路上我们好好聊聊。 嗯。叶思栩见面前推过来的桃胶银耳羹,有些讶异,原本以为是点给他自己的,悄悄瞥他一眼,心里想:是专门为我点的吗?可是他怎么知道我喜欢吃甜的? 秦越鸣见他迟疑,便道:招牌菜,尝一尝? 哦。 原来仅仅是这样而已,叶思栩想,我可真是瞎多心,且自作多情! 秦越鸣道:快吃吧,吃完回去,我们过一遍这场戏。 嗯,叶思栩轻声应了,心道,他会怎么教我呢? 第20章 从包厢离开时,叶思栩拿起夹在菜单里的收据站起来道:我先去付款。 秦越鸣还在喝茶,见他一脸急冲冲、又是一本正经的小模样,倒是可爱,他施施然地放下茶盏,抬手抽出他手中的单据,不用了,我常来的,免费。 啊?叶思栩有些懵,较真地道,可是说好我请你吃的啊。他一只手搭在桌上,指尖按得发白,低眸强调,我有钱的,我不是没有钱。 羽睫浓密,在他的眼下落了两片小小的青影,遮住双眸的不安。 我知道。秦越鸣看他这别扭又要强的小模样,有理有据地道,不过,如果让我朋友知道我带人来吃饭,却还要出钱,他会不高兴的。 是这样吗?叶思栩微微抬眸,同他确认。 秦越鸣严肃的面孔露出说一不二的神色:当然。 叶思栩看他如此笃定,才坦然起来。 走吧,回去研究研究你的话剧。秦越鸣站起身来。 叶思栩也走出去,他的位置靠近包厢门,抬手去开门,正拉开门,却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夹杂在几个人中央从面前一闪而过,他心里一抽。 脑子还没反应过来,手先把门快速碰上了。 门缝里一阵风,扫起他的额发,惊吓得他都不自觉地闭眼。 身后的秦越鸣见他握着门把手,拽得过紧,骨节凸起。 遇见朋友了? 叶思栩点头也不是,不点也不是。 刚才那张脸孔是柳灏。 他要是叫柳灏看到自己和秦越鸣在一块儿 不堪设想。 秦越鸣抬手,原想按他的肩膀,却鬼使神差地揉了一下他的发顶,揉乱他毛躁的头发,手心的触感毛茸茸,他道:我先出去,上洗手间,你直接去停车区等我? 叶思栩被他碰了下脑袋,整个人都糊里糊涂,陷入五彩斑斓的晕眩中,迷糊地点头。 当秦越鸣伸手来开门时,他才收回手,站在门边。 秦越鸣不知道他是见了谁,如此前所未有的恐慌,显然情绪过度,反应超常,不过,他也不急着问,只漫不经心地迈步从包厢先行出去。 叶思栩合上门,背对门缝抬起脸,手掌揉一把面颊,心道:柳灏怎么好像阴魂不散似的? 只是一念而过,又摸着自己的发顶,面露痴笑方才秦越鸣揉了揉自己的脑袋哎! 他的心里似乎有一只快乐的小鸟儿,冲破牢笼,自由翱翔起来。 等过了约莫四五分钟,冷静下来的叶思栩才开门出去,好在走的方向与柳灏进来的方向相反。 他大步流星地走出餐厅,行至停车场,却见秦越鸣的车已经亮起明黄的车灯。 秦越鸣怎么这么快? 叶思栩想,一定是我太磨叽了。 秦越鸣越过副驾驶的位置,为他推开车门。 车子开走后,秦越鸣瞥一眼这吓丢了魂的小兔子,慢慢道:下次还是不过来这里了。 嗯?为什么?叶思栩不明白他的话,味道还挺好的。 秦越鸣不紧不慢地道:城东还有一家分店,味道差不多,只是这里的风光好。你要是喜欢这味道,下次带你去城东那家? 他说话时眼神一直望着车外,不苟言笑。 叶思栩想:他是认真的吗?下次还要带我去吃饭?可是为什么呢? 不过他启唇接一句:那下次,我要请你吃饭的。 秦越鸣回首,看一眼这低头摸着自己左腕的男孩子,明明整个人都散发着柔软的气息,但骨子里又是倔强的,像是被温柔外表包裹的一柄剑,拥有未开刃的锋芒。 他利索爽快地道:好。 回到别墅车库,叶思栩抱着包跳下车,站在热乎的车头旁,道:你大概几点方便?我上去? 秦越鸣抬手看一眼手表,八点多了。九点半,我有点私事处理下,可以? 叶思栩点点头,先踩着台阶上去。 秦越鸣注意到他今天似乎格外在乎那个背包,一路都抱着,吃饭时似乎也要带上,是有什么重要东西吗? 他摇摇头,眼底带笑,自己似越来越在乎这些细节了。 他抬手,往上一抛起车钥匙,再稳稳地抓在手掌心,若有所思地离开车库。 叶思栩冲个澡,闷头扑倒在床上。 枕头上搁在要送给秦越鸣的钢笔。可是怎么开口呢?万一他不要又怎么办? 他翻个身,为自己的胆小与瞻前顾后而烦躁不安,一边思索一边在床上滚来滚去。 最后头发乱糟糟地坐起身,心一横。 嗯!不要就自己用吧! 于是,揣上《失明》的剧本和钢笔盒,他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出房门。 正站在二楼去三楼的楼梯拐角,叶思栩听见楼上男人沉重而薄怒的声音:两个取景地相隔八百多公里?你在开什么玩笑?四五百号人,一个月内两地往返?这中间的交通住宿人员杂费,你自己算算多少钱?这都不必跟老张说了,制片那边同意划出这笔钱,整个剧组人员这么多,个个能配合?老陈,你跟着我多久了这还要来问我? 叶思栩一只脚踩在台阶上,靠在扶手边,静静地听。 秦越鸣的语调盛气凌人,严厉异常。 这部片子,次取景地超过两百公里的,一概不用跟我这里敲!直接过。 声音是从左边传到右边,伴随着的是沉沉的脚步声。 叶思栩站着没动,听他又打通了另一个电话。 小徐,你跟老陈联系一下,他刚把一个八百多公里开外的取景地给我,要我明天去看。我看他妈的是又喝多了这样,你跟他算笔账,搭一个棚多少钱,跑这么远多少钱,让他清醒清醒。 语调带风,说一不二。 叶思栩也不是第一次听他骂人,只是最近这段时间没听到,便都快忘了他是这样的脾气了。 他看一眼手里的钢笔盒,七上八下。 听到书房门砰地一声关上,叶思栩肩膀一抖,百般纠结。 我怎么提前上来了?他垂眉耷眼,干巴巴地盯着自己的脚尖和脚背。 他在楼梯上,一直等候到九点半,才鼓起勇气上去。 敲书房门时,他屏息以待,握紧剧本。 进来。 书房和观影房差不多大,有两把长沙发,几何书桌上堆满书籍和稿纸、文件。 秦越鸣坐在里面,好似一个威严的大家族族长,深沉冷静,居高临下。 叶思栩匆忙看他一眼,小心地环视书房,注意到办公桌靠外的立面玻璃窗外就是别墅的花园,夜色浓重,影影绰绰。 他想白天风光应该极佳,只是到了晚上有种说不出来的可怖,得亏是秦越鸣这样的人,若是换了他自己,必然要将窗帘严丝合缝的拉上。 秦越鸣顺着他的眼神瞥一眼黑魆魆的窗外,抬手按了个按钮,窗帘便徐徐拉上了。 叶思栩恍惚一愣,心道:他怎么知道我想什么? 不过,他权当做是巧合,只慢慢腾挪到秦越鸣的桌边,将钢笔盒放在一叠剧本上:那个本来他原先的措辞眼下一紧张,遗忘殆尽,磕磕巴巴地道,给你的,希望你喜欢。 秦越鸣眉骨微一抬,伸手接过,看到熟悉的logo,专门做男士用具的法国百年老品牌。 他拿着盒子,深邃地眼神望着面前的男孩子:谢谢。 叶思栩低头抿唇,看他是收下的意思,心花怒放。那个你可以看看,是不是喜欢,如果嗯可以换。 他恨不得把自己的脑袋埋起来,这么几句都说不完整。 可真的好怕秦越鸣忽然站起来或者像是谈工作那样严厉苛刻。 秦越鸣以为他是害羞,语调轻缓地道:是钢笔对吗? 嗯。叶思栩点点头。 全新的盒子有些紧,扯开墨蓝色缎带后,砰地一声打开。 白金色泽黑漆笔杆,秦越鸣眼尾一挑:我很喜欢,谢谢。 是是么?叶思栩心里如淌入暖流,微微低头笑着点头,那就好。 他居然说他喜欢哎叶思栩简直耳后发烧,心跳如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