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莒绣上前讨了个抱抱,又替他整了整领子,笑道:“我正想着她呢,你安心去吧。” 明知她是为安自己的心,他又因这句“想着她”心有不甘,非要上前亲一亲不可。 夏日昼长夜短,天快黑了,那是很不早了。莒绣又催他:“快去吧,早些回来。” 也对,快去才能快回,他终于舍得走了。 他才跨出门,早被接了来,一直等在冬儿房里的云堇书,赶紧往正房跑。 冬儿跟在她后边,笑道:“云姑娘,不赶这一会子。” 莒绣送他到门口,扭头就见了她,欢喜道:“堇书,你可还好?” 云堇书见她好好的,话未出,泪先行,又哭又笑,欢喜道:“你大好了,这可太好了!” 那日她软瘫瘫地躺在花草丛里,云堇书每每想起,都觉后怕。 莒绣牵着她的手,笑道:“好着呢,快来,到我屋里坐。” 冬儿跟着进来,帮着阖上门,走过来替她们倒茶,道:“云姑娘放心,这里边,都是自己人,规规矩矩的,不会凑到正房门口来。” “嗳,”云堇书擦了眼泪,丢下帕子,兴奋地左看右看。她仔细打量了一圈,才觉出自己的无礼,忙道,“我就是看看,头一回上这样体面的地方。” 莒绣牵起她,笑着邀请:“那到我房里去看看。” 她这样说,是丝毫不疑心自己的意思。云堇书丢开惭愧,点头跟了上来,只是进了屋子,便拘谨得手脚都摆不开。 莒绣走到妆匣那,把他特地兑回来的一沓银票取出来,走回到她身边。 云堇书一见银票就发慌,赶紧扭开头。 莒绣取了个预备好的荷包,将银票叠好放进去,牵起她的手,柔声道:“你救了我,这是大恩。这是先生替我预备的,多少是我们的一点心意,你收下,好不好?” 云堇书生怕自己一开口就把贪心露了出来,咬着嘴,摇头缩手不肯要。 莒绣笑着自行替她系在腰上,再道:“你我是姐妹,你又帮了我大忙,不要生分了。” 云堇书不敢垂头去看,她知道爱财、爱首饰不好,可老也管不住自己。如今莒绣这样说,她觉着不能收,该还给人家,可这手,重有千斤,总也抬不起。 莒绣拉上她的手,见她在这如此拘谨,便牵着她,仍到外间来坐。 云堇书惭愧地垂着头。 冬儿帮着劝道:“云姑娘,快别这样了。姑娘还了我们一家子的身契,又送了我一处宅子呢。我都收下了!” 云堇书抬头,看向冬儿。 莒绣点头道:“你和冬儿,都是我的好姐妹,就不要说那些见外的话了。好不好?” 那妆匣里的银票,足有二十万两。韦鸿停的意思是多给些无妨,横竖外边不时有款子进来。莒绣却觉着,两个年轻女孩乍富,容易惹来麻烦,不如暂且先给了安身银子,往后再酌情添些。 云堇书心安了,点了点头。 莒绣也松了口气,又让冬儿替她进屋取了那些新制的膏和露来,一一拿给她看,给她试。 云堇书欢欢喜喜地试用,莒绣见她喜欢,又匀了一些给她。 三个姑娘欢欢喜喜地说了些梳妆的事。 云堇书完全放松,便有了心思和她说起别的。 “六姑娘才进了王府,就被冷落了,反倒是跟去的杨姑娘得了寿王青睐。” 莒绣暗道:莫不是受蕙妃牵连,可这也不对,那时蕙妃还没事发呢。若单为这个,寿王没必要亲近杨怡菻。 她问:“这又是怎么了,杨姑娘不是去伺候六姑娘的吗?” 说起来,杨怡菻虽性情温和,但容貌却和六姑娘是天差地别,怎么反是她得了宠? 冬儿也全神贯注地等着云堇书来答,附和道:“是啊,六姑娘生得那样好,怎么……” 云堇书凑近了,小声道:“听说是六姑娘和房家的事,被人揭了底。” 她眉跳眼动的,这暗示十分明显——杨怡菻卖了韦曼琳,踩着她为自己邀了宠。 莒绣摇头道:“仅凭这风言风语,就定了她的罪,也太儿戏了吧?” 云堇书叹道:“也是她命不好,身上有块胭脂记,生在外人不知之处。” 冬儿点头道:“这个事,连我都听说过。我娘说,倘若不是四姑娘先取了瑜字,六姑娘就叫这个了,取瑕不掩瑜之意。只是因四姑娘取名在前,才改的琳字。” 韦家人从没想过送她进宫选,只怕就是为这个,身上有瑕疵,过不了检。 莒绣叹道:“她和那位,过去兴许是有些动情,却不见得有越轨之举。她不像是那样的人!” 冬儿跟着皱眉道:“是啊,六姑娘不是没规没矩的人,从未单独出过门。” 从清明起,几次出门“做客”,老太太时喜时怒,六姑娘却总是郁郁寡欢。她那是挣不开命,心死如灰吧。如今那人已死,她又因这样的罪名被冷落,只怕…… “她和杨怡菻同吃同住,被她知道了,再寻常不过,听说还有书信做证据呢。倘若那位不死,她兴许还能辩解过去,如今,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了。嗐,谁知道,那姓杨的,看着那样老实,居然是这样阴险的人。” 莒绣心想:怪不得当初韦曼琳对着那株紫斑牡丹出神。她和房樟两情相悦过,还有那胭脂记,都是要被送去寿王府的她,无法抹去的斑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