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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寅的动静不小,惊动里面的霜月。 她忙将楚黛膝头寝裙往下拉拉,盖住纤白的腿。 又拉过锦被盖严实,匆匆回身行礼,声量刻意压低些:“陛下,姑娘已吃过药,刘太医说明日一早应当能退热。” “嗯。”宋云琅把雪寅的爪子收回来,折身朝外走。 很快,听见偏殿有动静,霜月才松一口气。 陛下应是经过正殿,顺道来瞧瞧。 只一息,听到外头魏长福吩咐铺床褥、摆炭盆的声音,心口又揪紧。 她回身走到龙榻边,跪在榻边地毯上,凝着自家姑娘睡颜,忍不住发愁。 姑娘醒来,该如何自处? 自家姑娘的心思,她再清楚不过,断无入宫求宠的念头。可姑娘无此念,旁人未必这般想啊,宫里人多口杂,霜月很不放心。 抬手拿指腹触触楚黛光洁的额头,霜月心中不住祈祷,姑娘快些醒来,她们好回慈安宫去。 外头刚安静一阵,又喧闹起来。 “云宁,这么晚你不在慈安宫,来这里做什么?”宋云琅立在偏殿廊下,面色不虞。 宋玉栀下意识退后一步,待反应过来,又给自己鼓气似的上前两步,梗着脖颈,强撑出气势:“皇舅舅,云宁来陪楚jiejie,楚jiejie是不是还没醒?那云宁也不回去!” “胡闹!”宋云琅冷声斥。 眸光扫过云宁身后跟来的,慈安宫的宫人,宋云琅心知,不是母后叫她来的,全是她自己的主意。 刚要开口吩咐宫人送她回去,宋玉栀却先行开口,一脸倔强:“云宁没胡闹。” 宋云琅睥她一眼,想到什么,面上神色稍缓,将未出口的话咽下,转身间吐出一句:“随你。” 皇帝寝宫地龙烧得极暖,宋玉栀刚进门,便将氅衣递给霜月,径直朝屏风后走。 “奴婢霜月多谢郡主!”霜月的语气极真诚。 有云宁郡主在此作伴,姑娘的清誉算是保住了。 宋玉栀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连霜月都明白她来的用意,想必皇舅舅也明白,明日定然不会罚她的吧? 即便罚她,她也不后悔。 陪了一宿,楚黛虽未醒,却也没再发热。 晨起洗漱毕,趁楚黛迷迷糊糊间,宋玉栀又帮着霜月一起,给她喂了一碗汤药。 吃过药,发了些汗,楚黛又睡去,霜月略替她擦了擦,继续守在榻边。 庭中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似是云宁郡主在追什么。 “雪寅,吃了本郡主的东西,还不让抱,你这是过河拆桥!”云宁郡主气喘吁吁,显然还没追上。 雪寅,霜月想起皇帝怀中那只墩实骄矜的狸奴。 午后,天色乌乌濛濛。 宋玉栀使尽浑身解数,终于如愿捋到雪寅的毛,只它仍不肯让她抱,窝在暖融融的地毯上舔爪子,看起来比她这个郡主还自在。 锦帐内有种陌生的香气,楚黛眼皮动了动,猜测是为让她安眠,慈安宫寝殿换了熏香。 “霜月。”楚黛柔声开口。 太久没进食,有些提不起力气。 她倦懒无力地睁开眼。 入目是明黄色锦帐,上端一尺宽的帐楣绣十二章吉纹,深青色龙目近乎真实地盯着她。 如此形制,宫中该只有一处。 她心口狠狠一震,这里是皇帝寝宫。 可她为何会宿在紫宸宫?! 细指揉揉额角,她努力回想。 只记得她在紫宸宫外同表哥说了几句话,后面的事,怎么也想不起。 “姑娘醒了?”霜月坐在榻边,听到动静,赶忙起身,撩开锦帐,喜不自禁朝外唤,“香英,姑娘醒了,快拿些吃的来!” 从前病倒总是如此,她得用几口粥膳,才有气力下床。 “楚jiejie!”宋玉栀丢下雪寅,笑盈盈绕过屏风。 霜月错开身,宋玉栀顺势坐到榻边,扶住她,由霜月在楚黛背后垫上软枕。 楚黛精神不济,并非多开口,可她茫然的眼神泄露出内心情绪,宋玉栀简单解释了几句宽慰她,霜月又补充两句。 刚醒来,脑子转得慢,半晌,楚黛才消化掉她们说的话,心神归于安定。 吃下半碗时蔬鸡茸粥,精力恢复些许,楚黛正欲让霜月服侍她穿上袜履,刚侧身,忽而一道白影跃入她怀中。 楚黛被撞得有些懵,若非宋玉栀扶得及时,她险些被撞倒在榻上。 “雪寅,不许胡闹!” 那是皇帝养的爱宠,霜月面上又急又担心,却不敢随便碰。 还是宋玉栀,费力地把墩实的雪寅拉开,强势地禁锢住。 楚黛松一口气,这才看清,方才跃入她怀中的,是御花园中,皇帝曾抱在怀里的狸奴。 能在紫宸宫随意来去,显然很是得宠。 正思量着,却见宋玉栀望望她微乱的衣襟,又狠狠捋捋雪寅脊背软毛,语气哭笑不得:“本郡主要抱你,你死活不依,看到美人儿倒是主动投怀送抱,都说物肖其主,你这小东西怎的同你主子一点儿不一样?” 她本意是想调侃雪寅,也逗楚黛笑笑,话音刚落,又觉哪里怪怪的。 楚黛倒没多想,吩咐霜月替她更衣。 皇帝让出寝殿给她养病,她既已醒来,自当去谢恩,顺便告辞,回慈安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