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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月冷嗤一声。 裴央整了整教案,语气不咸不淡,“裴央。” 此后整整一天,张妍和张月不是在人群末尾睡觉,就是把玩手机,交头接耳。裴央没有出声阻止,倒常常收到她们暧昧的眼光。 偶尔望向窗外,魏延不知何时搬来了些资料,正一页一页翻看。 落日余晖穿过围墙,迈过林荫,洒在他侧脸。 好像把冷肃的面孔映衬出原本的温柔来。 唯有在这种时候,她才敢悄悄在心里慨叹:“喜欢”真是美好的感情,积淀太久,只消一眼,就觉得人生尚有破晓时。 她回头,张月折了纸飞机,“唆”一声吹气,直扔到她手边。 迟疑片刻,裴央还是将纸页展开。 字迹潦草,一蹴而就,写的是:“不要呆太久,不要跟不熟的人说话。” = 她下了课准备回去,林宣贤远远将她叫住,说是要过来送她。 “裴老师,上课感觉还可以吧?孩子们都乖吗?”他同她并肩寒暄着,魏延则先一步去取车。 “挺好的,他们都很可爱,也很乖,”裴央略过了孪生姐妹的奇异举止,答得像是一点不迟疑。 “哦、哦、那就好,”林宣贤虚拭了额上并不存在的汗意,那是个习惯性点头哈腰的动作。他复又指了指前方魏延的身影,“那位是裴老师的男朋友吗?真的很恩爱呀,还过来亲自接送。” 换了往常,她必然要赶忙解释,可她望着男人总是挂满笑容的和蔼面孔,话语在喉口囫囵转开一圈,变成模糊的一句:“嗯,我们关系很好。……如果没什么别的事,院长,我就先走啦?” 林宣贤笑了两声,握了握她的手,“好,感谢、感谢,下周见了,裴老师。” 她钻进车里时,魏延正和人通话,满面冷冽,一个一个字像是硬生生蹦出来。 “行,确定情况了吗?我马上过去。” 挂断电话,裴央注意到他握紧方向盘的双手,竟因过分用力而爆出青筋,微微发抖。 她的疑问梗在喉口,不上不下。 魏延却只是迟疑片刻,就告诉了她原委:“怀信受伤了,我现在得过去看看。” “那我……”她脑海里飞速回忆着“怀信”这个名字,隐隐约约只记得像是那天在市局里见到的高中生,嗫嚅片刻,还是提议,“不如我自己打车回去?你就可以先过去……” 魏延倒车,眼神扫过后视镜,林宣贤还站在那个位置,边上跟着一个低垂着头的中年男人。 他轻捶了几下额头,将那混沌的睡意和疲倦驱走。 “你跟我一起去吧,”他说,“不会耽误你太久,我等会儿送你回家。” 裴央于是点了头。 医院里弥漫着难闻的消□□水味——魏延打小就不喜欢这个味道,于是自进门起便面无表情。李明德被吓了一跳,跟两人打了个招呼过后,便将人往病房引,连头也没敢怎么回。 虽然熟悉了头儿的脾气,看起来不好接近,其实是个挺有耐心也温和的人,但魏延身上仿佛总带着天生的疏离,他暂时还没能看清楚那意味着什么。 陈怀信躺在病床上,正跟赶来的陈母对话,女人脸上满是哀切,不住攥紧他的手贴在颊边。 魏延开门,只是几步,便被迎面而来的一杯水泼个正着。 他下意识将裴央向后推,她虚浮趔趄几步,得以幸免于难。 在后头关门的李明德目瞪口呆,一下没有反应过来,看看女人,又看看顶头上司,默默退出病房。 魏延抹了把脸,喊了声“舅妈”。 杨丽芸满眼通红,斥了一句:“你不要叫我舅妈!”她平素温柔,可陈怀信实在是她的命根子,这时控制不住脾气,便愈发骂得难听,“你是个警察,你连你表弟都保护不了,你舅舅活着的时候也没你这么窝囊!魏延,亏我还给你说好话,你真是气死我了……真是……” 她抹着眼泪,而陈怀信和魏延都默不作声,裴央也更像个局外人。 魏延抿唇。 陈怀信被袭击确实在他的意料之外,按照以往的经验,风声正紧,再加上陈怀信并没有提供什么有用信息,谁会顶着被抓的风险再干一票? 除非,陈怀信刻意隐瞒了关键的线索。 但杨丽芸已经这样恼怒,他再火上浇油地怀疑两句,今天这页,怕是怎么也掀不过去了。 “刚才同事说,已经抓到了嫌疑人,”他终于还是把满心的疑惑压下,“现在正在审,我有消息会过来告诉你们。”话音一顿,他又补上一句:“医药费我会付好,让怀信好好养伤,过两天我再来看看。” ——至少等杨丽芸情绪平复的时候。 女人啜泣着:“你就是看不起我们家!魏延我跟你说,要不是你舅舅去得早,我一个女人挣生活我容易吗?我还想方设法给你铺路,现在怀信都要高考了,还闹出这么一档子事,要是他再惹上麻烦,我看你对不对得起你舅舅。” 魏延没有说话,裴央侧头看他,他眼帘低垂,没有表情,倒像个乖乖受训的少年。 “我会留心的,舅妈,明天我把医疗费和营养费转给你,你不用太cao心。” 甚至连说话也将语气放平缓,似乎全然忘了被泼水的尴尬。 他说完,颔首,回身,正对上裴央惑然的眼神,抬手示意两人一起离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