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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进余茫然地眨了眨眼。 她赶紧摆手示意他别听。 “妈,”再开口时,不得不又愈发压低声音,掌心拢在嘴边、手动降调,“你小声点。他——哪像你说的?你别这么说他。他现在也在病房里陪我啊。” “我又没听见他声音。” “他在弄文件呢,在旁边。我之前不说了吗?你自己忘了。我说了我住半个月,他也住了半个月,何况他受的伤都不轻。” 她轻轻叹了口气:“最近公司的事又忙得根本没时间睡觉,本来让他回家里住的,但我不习惯护工,所以他还是有点时间就跑过来医院陪我。平时我看书,他就在旁边处理报表之类的。现在基本上护工都在放假,妈,事全让他做了。” “就你爱给他说话。” “这不都是实话嘛。” “……行行行,那算他还有点良心,行了吧?” 艾母一向是个嘴硬心软的主。听她话都说到这份上,嘴上虽还是要强,终究却没了责怪,三言两语,又聊起这则电话背后的“正事”。 “对了,妈是想问问你,伤要是好些,今年是不是还能赶得及回来过年?” “过年?早着呢吧……” “你以为还多久。今天都十五号了,你二十号生日,二十二号就过年。就一礼拜了——你没看看那大街上,都张灯结彩买年货了。我跟你爸今天刚去你叔那订了鱼啊rou啊什么的,就等过年那天吃新鲜的,怕到时候人挤人。” 艾卿听得一愣。 在医院住久了,是真的没有时间观念,她养病期间又不太上网,整个人除了吃就是睡就是看书,不是亲妈提醒,估计她这个年就这么混混沌沌混过去了。 “但我也不知道到时候……” “你要是回来……” 两人在电话两头同时开口。 艾卿还在考虑过几天出院会不会能行,这时下意识接过话茬,又问:“什么?” “我说,你要是回来,今年,”艾母说得扭扭捏捏,“今年不用一个人回来吧?” “……” “不过一个人回来也行。让你爸去接你也行。” 言下之意相当明显了。 艾卿瞄了一眼沙发上的某人。 大概本来就被“打扰”、也没心情继续工作,他此时早放下笔,只下巴搁在那摞成山的A4纸堆上,认认真真地盯着她打电话。两人眼神撞到一堆,艾卿轻咳两声——这次不是装的,是真呛到了,伸手捂住手机话筒。 “我妈问,”又对着唐进余开口,“问你,今年过年,要不要一起回去?” “……?” “不去就算了。” “没、没没——” 唐进余有点没反应过来。 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艾卿大概觉得自己问这话……十分之羞耻,又低下头来继续打她的电话。他没听清她怎么回答,几乎瞬间蹿起身来,结果坐太久起身,一脚便踢到茶几腿,顿时疼得龇牙咧嘴,形象全无。 艾卿被他吓了一跳,也跟着起身,结果也是起来得太急,一口气没提上去,胸前剧痛无比,这回被吓到的轮到唐进余,不得不忍痛过来扶她,又搀着她坐回病床上。 两个人疼到一块,一个拇指告急,一个喘不来气,艾卿边痛边笑,眼见得唐进余要去按床头柜上那紧急呼叫铃,连忙伸手按住他,抬眼一看他其实也疼得差点眼冒泪花,忍不住,又笑倒在他怀里。 这通电话,最后以艾母一句——“你们可长点心吧!”,正式宣告结束。 今年回家的行程也就势定下。 艾卿很快躺回病床上。左右无事,想着怕春运时抢票来不及,又想先把高铁票给订了。毕竟她家只是个小小的县级市,甚至没有飞机场,坐高铁是最方便的出行选择。 问唐进余哪个日期合适时,某人却忽然顾左右而言他。 “哦。” 她突然冒出一句:“你不想去?” “不是啊。” “那你干嘛支支吾吾的?” “……” “不说是吧?” 艾卿放下手机,突然抬头看天。 半晌。 嘴里念念有词。 “额滴神哪,额错了,额真滴错了,额从一开始就不应该飞过来……”* “好、好、好。” “如果额不飞过来额也不会血流成河,如果额没有血流成河额现在也不会……” “知道了、知道了。” 唯恐继续被她《武林外传》重温后遗症荼毒,唐进余当场举白旗认输。 想了想,又起身,从病房门口置物架上搬下来一大摞新文件,挪到茶几上翻了半天,总算是从里头找出来一张红底鎏金的信函。确认无误,随即转手递给她。 “在想要不要告诉你这个。” “什么东西?” “请柬,婚礼请柬。这是你的……我也有一张。就在后天,在想要不要回北京一趟。” “我俩都认识?” 艾卿满头雾水地接过。心说什么婚礼请柬让你这么讳莫如深的,随手揭开外头金丝系绳、拆开那请柬一看。 看清上头明晃晃的“周筠杰谢宝儿谨邀”,却着实愣了一愣。半天没说话。 “他们,”想了半天,最后冒出一句,“怎么一点信都不给的?宝儿都没给我打过电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