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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泽昨夜靠在马车中睡的正熟,梦里似乎回到了平凉,她正在孟家后罩房种花,美的让人生厌的秦夫人在她的花丛中走过来,手里还拿着把剪刀一路走一路咔嚓,把她的花儿全给铰碎了。 这次她真是怒到了,不愿意再逆来顺受,一巴掌挥过去正好捶在了欲要叫醒她的庄嬷嬷心口上。 睁开眼才知道早不在上一世中,迷糊中辨认出眼前的胖嬷嬷是上午在宁宅见过的那位,忙跟着她进楼安置,睡下时已隐约听到鸡鸣。 也不知是不是她上辈子过的太动荡,对于变动习以为常,刚从祖宅逃生又将要跳进火海,她却还能睡的安稳,匆匆梳洗后出来见到魏萱端坐在窗前,也不知等了多久,她不由得生出些赧然。 这一害羞脸上带了些红,又因饱睡一觉眼睛湿润润,她此时只有十三岁脸颊稚气又圆润,是一副十分惹人喜爱的长相。 魏萱见她这幅样貌也生出来点亲近,觉得她到底是魏兰的骨血,与她有着血脉联系,转眼却看到女儿的大丫头采苹跟在宁泽后面,这份亲近瞬间消失殆尽。 宁泽规矩的行礼,因着同魏萱相见次数寥寥,她内里也不是真正十三岁的小姑娘,虽知今后要依靠姨母生存,心里却不惶恐,所以只叫了声姨母,并未多言。 她这般不亲不疏的表现倒是合了魏萱别扭的心思,魏萱让她坐了,又让人给她准备了些点心,才细细同她说道:你与清儿现在并不是十分相像,瞒过外人倒是不难,只二房那些人都不是善茬,要骗过她们可不容易。我已同清儿说过,明儿起你就与清儿同吃同睡,我也不指望你能把清儿的言行举止学个十成十,总要有几分像才能蒙住别人。好在你个头儿倒与清儿差不多,只是略微胖了些,这段时日务必要少吃些。 宁泽手里正拿着块莲花馅饼小口吃着,闻言顿了顿又塞进了嘴里,魏萱见她这样倒也觉得可爱,笑道:昨日想你吓得不轻,这次便吃吧,只是明日起可就要认真跟着清儿学习,你需知道我们做的这事虽然看着荒唐,却不是儿戏,可不是随便就能糊弄过去的,你以后那套坏习惯可要彻底戒掉。 这是在委婉提醒她不要再做出出格的事。 宁泽却想到了别处,她最担心的可不是韩家这些人,而是他们算计的那个人沈霑。 宁泽被卫风带走那半年,有幸见过沈霑几次,那个人岂止不好糊弄,简直是把人的心思揣摹透了,有次她用葫芦插了株梨花兴匆匆抱去给卫风,还不等她说话,卫风瞅了眼那朵独枝,骂她:别人插花要么庄严富丽要么意态天然,你这倒好,只落得个朴实! 她一听这话顿时兴趣索然,生着气转身便走,却听到身后一人说:葫芦一分为二是为瓢,昔日弱水三千有人只取一瓢,今日花有百样有人只取梨花一枝。你在梨园这么些年怎么还是这般不通风情。 她听见这话脚步便顿住了,回头看见一人眼角微垂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看着她,这是她第一次见沈霑,那时她并不知道这是只差一步便要问鼎的沈霑。 一则因为这人看着太年轻,二则这人看上去更像是折露沾袖的清贵公子。在她想象中沈霑应该是同李暄一般孔武而不是如此这般文弱。 及至后面听卫风道了他的身份,她才恍然,想他久病自然不如李暄骁勇,不几日她又见了沈霑一回,许是对她葫芦插花的事印象深刻,顿步在她身边说了几句话。 他说:前几日见你插花喻己,以为你知道进取了,不想你还是守成不变。别人可还一直在进攻呢,没有什么是无坚不摧的,等有些事已成摧枯拉朽,你再进可就晚了。 当时她尚懵懂,并未被点透,只觉得他原来不似她想象中那么冷淡,直到魏时棱替卫风挡了一箭她想起沈霑这番话,才觉为时已晚。 一守一进,她输给了魏时棱。 庄嬷嬷看她手拿糕点,眼睛垂着,直勾勾看着地砖,以为她吓到了,宽慰道:其实胖点未必不成,病好了,可不久要一天天变化么。 魏萱也有几分于心不忍,道:沼沼,我是你姨母,自然望着你好,你无需过多忧心。 宁泽乍然听到沼沼这个名字,觉得熟悉又陌生的厉害,她乳名唤做沼沼,自魏兰去世后家中便没有人这般称呼她。她抬眼看向魏萱,晨光照在她身上带出些不真实,宁泽似乎看到生母从她时时捧着的那幅画中走出来,正笑看着她,有些温暖。 然则她闭眼深吸气,别院多树,风中送来草木香,很快平抚人的心绪,她道:我自当尽心竭力模仿表姐,姨母放心。 两厢又闲聊几句,魏萱最关心莫过于她同徐呈之间的牵扯,宁泽一一答了。不多时有个弱柳扶风的美人在一个小丫头的搀扶下袅袅婷婷的走进楼中。 眼眸漆黑一团,睫毛纤长浓密,迎光洒在脸上成了一截阴影,樱唇微启,语声娇弱可亲,先是给魏萱行了礼,又看向她说:这是宁泽meimei吧? 有些人长得的真是天生占尽便宜,宁泽作为一个姑娘家见了韩仪清都不自觉多出些怜惜,站起来同她叙了礼。 先时她听庄嬷嬷说两人有六七分像,此时见了方觉虽则长相肖似,气质神态却是完全不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