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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沈霑,有句流传在闺阁女儿中的话,叫京城三千好儿郎,独有一公子,说的便是他,这话是陈大岭跟着徐呈时听到的,他当时已经被宁泽的作风惊了眼,再听了这句话,一向不波无澜的内心也不由得感叹闺中女儿果然都憋坏了,一个比一个大胆,沈大人也是她们可以臆想的? 只是这句话也对也不对,气度上沈大人担的起这个独字,但或许是因为久病,心思郁结,染上眉宇间便显得阴郁气太重,失了风华。这句评价自然也不是陈大岭这个闷嘴葫芦说的,而是昨夜吴青石酒后同他讲的醉话。 他自是把这句话当作胡言乱语,但昨夜的话没那么快在记忆中消失,禀报的时候不由得就多观察了几眼,一看却微微愣住,直到那少年起身闪躲进西厢,他才回神。 他离开不过半年,沈霑眉宇间那股怎么也挥不去阴郁似乎消失了,竟然带出些清朗来,连带着整个人似乎都变了,他回头正见吴青石进来,抛给他一个十分疑惑的眼神,但吴青石并没有接受到,似乎对沈霑的变化他并不曾意识到。 端庄雍容的沈宜修一见到沈霑立时红了眼眶,悲悲戚戚道:五弟,你可要救救呈儿啊。 其中缘由沈霑早已知晓,还是由着沈宜修婆娑着泪眼讲了一遍,待她说尽了推给她盏茶,才道:二姐,国公爷管教孙子,我怎好插手。 沈宜修急道:呈儿这次不知道中了什么邪,竟然嚷嚷着非宁泽不娶,我怎么能让他娶这么个不知羞的丫头,他一向听你的话,你去劝劝他,他会听的。 乍一听到宁泽名字,沈霑有一瞬间恍惚,下意识便看向西厢的方向,少顷才回神意识到躲在那里的少年,此时同宁泽还无牵扯。 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棋局已变,也不知这二人是否还会遇到? 沈宜修见他出神,想握住他,又想起什么,只拉住他的袖子哀哀切切的求道:你就再去劝他一回,让他改了心意吧,不然真要被他祖父打死了。 沈霑却不以为意,道:二姐何故一定要阻止这桩婚事,阿呈喜欢娶了便是。 话虽如此说,他却也晓得,徐呈之所以这般,对宁泽未必没有喜欢,却也不过是一时意气,大多还是同那位陈候家的公子置气,少年心性总是你争我夺才得趣味。 沈宜修一听这话更是着急,可从未想过沈霑对待此事竟然是这番态度,又道:呈儿自幼丧父,他虽然有些顽皮,我却一向舍不得对他严厉,他喜欢什么也是尽量给到,娶亲这件事上却不能由他,女儿家家世倒是无所谓,再好也越不过我们家,只是却不能娶这么个水性杨花的姑娘。 口渴去喝水正巧路过的陈大岭听了这句不由得嘴角下沉,作为一个不得已的帮凶,他觉得自己若不是脸太黑,已经羞红了。 再看沈大人似乎也有些生气,淡淡的说了句:人无寿夭,禄尽则亡,二姐如此宠溺他未必是好。 到底沈宜修没能劝动沈霑,只好生着气无功而返。 第12章 族长 宁泽进通州城的这天风和日丽,白云飘在鼓楼顶上,让她的心情略微松缓了几分。 静言耐不住性子,船刚停稳她就跳了下去,一路上没怎么说话的方嬷嬷拉住她,木着一张脸塞给她些银两,静言笑嘻嘻接了。 方嬷嬷施人恩惠也没想着要人感恩戴德,可是有人太干脆,她就不大舒服。 最后静言只对他们挥挥手就算作别了,然后头也不回一走一跳的进了城门。 方嬷嬷直勾勾的盯着她,像是对面远去的人是只白眼狼一样,等静言走远了也只冷哼了声,仍旧没说话。 宁泽却是忍不住笑了:我在人家庙里睡了半天,这才顺路捎了她一程。两相抵消,嬷嬷实在不必计较。 方嬷嬷略有些不自在,忙道:田庄上多得是不知礼的媳妇汉子,有时候闹腾起来也是呼天抢地,可在平日里多也知道掩饰一二,像这个小尼姑这般直白的人还真不多见。如今这个世道,我怕她这个样子活不下去,小姐不怪我擅自给她些用度吧? 一些银钱宁泽自是不放在心上。 不一会张瓜套好了马车,几人上了车,宁泽命张瓜慢行进城,顺天府风物同青州大不相同,宁泽两辈子还是第一次来,很想仔细看一看。 她将车帘掀开一角朝外望,青石板大街上人头攒动,店铺栉比鳞次。她起了闲心,挨个数了一遍,不过一条短街之上三十六行一个没少。通州是大运河最北端,往来贸易便捷,其繁华自是青州不可比拟的。 转了个街口没走多久就见到族长派来接她的人,说是接,其实是绑。 一行来人刚问明了姓名,一个高壮的胖嬷嬷直接伸手将她从马车中拽了出来,硬把她塞进一顶小轿,杜嬷嬷等人着急围上来,两边人一阵吵嚷,引得许多路人围观。 最后是个精瘦的汉子站了出来,摈退了几人,在轿门口对她道:九小姐,大家都看着呢,两方起了冲突可就不好了,老爷吩咐小的只请九小姐到祖宅,其余人等还请九小姐让他们即刻回去吧。 宁泽在族里行九,是以被称作九小姐。 她被胖嬷嬷强摁在轿子中,粗胖的手指紧抓着她的肩膀,她还没做什么,胖嬷嬷嘴里就骂骂咧咧:小浪蹄子,老实点,今日到了老婆子手里也让你知道点规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