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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陈嗣然本在姑苏游历,预备着待到七八月荷花开,那时穿行在各湖之间,学学无赖小儿卧剥莲蓬。却遇到一个高大的人穿着蓑衣,抛下鱼钩,溅起的水花波及到它身上,那勾子他看的清楚,这人在学那姜太公直钩垂钓。 陈嗣然觉得这人必是沽名钓誉之徒,想引他注意罢了,以往也有些地方官请托到他这里。 他沉着气,不问。 可是过了好一阵这人还是没有开口,他小鱼仔儿都钓上来好几条了。 敢问阁下何故直钩垂钓?陈嗣冉终是没忍住。 那人抬起头来看他,是一张平平无奇的脸,放在人堆里转个身你就再也找不到的那种长相。 那人道:我自然不是来钓鱼。 只说了短短几个字就再不言语,弯着背双手握着鱼竿,专注的盯着湖面。 陈嗣冉涨红了脸,好一会才追问道:兄台不钓鱼坐在这里做什么? 那人又冷冷的回了他两个字:乐趣。 陈嗣冉的丫头品香听了这边对话,有些不高兴的从乌蓬里走出来,站在船头对着那人道: 问你话你就好好说,何故摆出这种姿态,我还以为这水里蹦出来个水鬼来了,不然怎么是一张青白的死人脸,得亏我们家公子人好 品香陈嗣冉轻轻呵斥了声,品香哼一声,不再说了,唤了另一个丫头来,两人摇起橹,想要远远离开这个人。 却听那人道:这个地方是附近渔家的渔场,这个时节都是刚撒下去的小鱼仔儿,你这时候钓鱼岂不是祸害了人家。 好声好气的同他讲话他不搭理,一骂他他倒说了个长句,品香摇着橹对陈嗣冉道:公子,别理他。 陈嗣冉却是另一番心思了,听了这话,忙把鱼篓里的鱼儿放生了。 又听那人道:公子若想吃鱼不如北上青州,那里近海,五月是海鲜最肥美的季节。 那人又像背书一般念诵了好些青州风物,说完弃了船,踩着荷叶几个腾挪不见了踪影。 品香摇橹的手一顿,船打了个幌儿,她被这人的身手吓到了,好一会才道:好一个怪人。 陈嗣冉皱着眉,心知青州必然是出了什么事,只是这人这做法实在离奇。若是友,实言相告就是,若是敌,不动声色引他过去才是,他这做的是什么事儿? 陈嗣冉没动作,可是接下来几天,他的船被凿了洞,包裹被人抢了,到了最后有人绑了品香,他只好一路追着到了青州。 到了青州城外,远远地就看到品香站在城门口哭。他安慰了一番,一头雾水的在青州城住了下来。 之后一切都消停了,他很快入乡随俗。后来就出了宁泽和他的事。 而这人却是徐呈的随从,显而易见他是被徐呈坑了。陈嗣冉很想同徐呈打一架,可惜现在不是时候,他赶紧出了客栈去到了宁家,却吃了个闭门羹。他又在后门辗转了许久,后来是木荷出来见了他,这才问到宁泽的去处,他又赶紧找来了翠玉庵。 想到这里,陈嗣冉长叹一声,对着宁泽深深一拜: 宁姑娘,是我年少时爱逞口舌之快,抢了别人的风光,因此和人生了嫌隙,那人故意陷害我却连累了你。此罪深重,我不知该如何向姑娘赎罪。若是姑娘不嫌弃,我立马回京央求母亲来宁家提亲。 宁泽沉默。 陈嗣冉将求亲这话一说出来,一开始的忐忑紧张全都不翼而飞,他抬起头看着宁泽。 参天古树下的姑娘穿着染上黑灰的雪色长褙子,头发简单的挽着,没有任何发饰,露出来的肌肤莹嫩,眼中带着一层水雾,好像刚睡醒似的,带着些迷蒙,正仰头望着古树不知在想些什么。 宁泽在想从翠玉庵走出去,利用陈嗣冉是绝佳的机会,然则也不过转瞬的念头,宁泽摇摇头笑了。 和公子生了嫌隙的人叫徐呈吧,公子你误会了,两个月前我确实去了城郊十里凉亭等他,私奔是事实,是我连累了你,该赎罪的是我。 宁泽转身面向佛堂,佛祖面前怎可说谎。似她这种活过一次的人,更加敬畏巨头之上的未知。 祸从天降有人独善其人,有人逃之夭夭,还有人如公子般勇于担责。公子是好人,害了公子宁泽深感愧疚,只是我身无长物只能替公子抄几卷佛经,以此为公子祈福权当赎罪。 听了这些话,陈嗣然不过转了几念就明白过来。不觉红了脸,挠着头带了些尴尬的看着宁泽。 宁姑娘,我没想到是这样,我看姑娘不像是唉,姑娘,徐呈不是良配。 陈嗣冉对此事本就存疑,他虽然和徐呈不对付,却也不至于劳他故意陷害,只是哪怕存万一的可能他也不愿有亏别人。 现下听了宁泽的话心里渐渐明了,他想了想道:宁姑娘,徐呈这人从小被人娇养,做事全无章法。他既然拉了我当挡箭牌,本可一走了之,现在却又故意在我面前露了行踪,不知道是不是又在打什么鬼主意,姑娘千万小心些。 又道:回京之后,我会将此事禀告徐公,定会为姑娘讨一份公道。 在宁泽心里,这份公道的讨法恐怕与陈嗣然所想有很大出入,宁泽礼貌道谢,又说了几句客套话,待陈嗣然走后,她去斋堂的路上又被静言拉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