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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面无表情的看着我路照辛:“拜托,能不能认真点?遮青这个名字不是当初在北疆蛇窟我给他取的吗?我记得您老人家当时也在旁边吧。” 路照辛仰头看着天花板,哦了两声:“是哦,扯过了。” “哎,我说你也别烦恼了,人跟人嘛,感受是不一样的,”路照辛总算正经了点,“咱们都知道遮青是一个心事很多的人,谁也不知道他过去经历过什么,但看他这副饱经风霜的样子,也明白肯定过得不容易。但据我观察,他是个铁骨铮铮的男人,就算这件事带给他的冲击和挫折很大,但也终究会过去的。你呀,就是因为太上心才忍不住胡乱担忧的。” 他嘿嘿一笑,指了指遮青房间所在的方向,“与其在我这担忧他,你都不如直接敲他的门,好好关心关心。我知道你近乡情更怯,怕自己说不好做不好的反倒坏事。哎——我只告诉你一句话,你就放心吧,无论你说什么,他都会开心的。” 是这样吗?慕蒙眼珠微微一转,若是寻常的事,她也不会这么担忧,可是今天遮青的状态,甚至连她都吓了一跳,她去劝他,他真的会听吗? 不过也对,自己与其担忧,还不如在他身边,哪怕什么都不说,只陪着他也好啊。 想通这一关节,慕蒙翘了翘唇角,人又活泛了:“我知道了,多谢鬼王大人提点,你慢慢喝,我先出去了。” 路照辛笑嘻嘻道:“去吧。” 慕蒙脚步不似来时沉重,转身走了。 路照辛目光一直追随着她背影,直到她关上门,同时也带走了恍然如梦的浅浅香气。 他默默一笑,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仰头饮下。 …… 慕蒙脚步轻快地往遮青房间走,外面起了一阵微风,吹拂在身上引起肌肤细小的战栗。 她不由得加快了些脚步,奔着那亮灯的房间径直而去。然而,还有十几步距离时,忽然脑中一个念头闪过,慕蒙的脚步渐渐慢下来。 直至停止。 她缓慢的回头,看向自己刚刚走过来的方向——路照辛刚才说什么? “会不会他就是慕清衡本人呢?哈哈哈哈……” 天方夜谭。 异想天开。 遮青怎么会是慕清衡? 慕清衡怎么可能活着? 可是…… 一瞬间,脑中的往事如被风吹拂到狂乱的书页,一桩桩一件件争先恐后地浮现在眼前。慕蒙又慢慢的转过头,动作有些机械,僵硬的仿佛听见胫骨发出清脆的微响。 如果呢? 第85章 半掉马 马甲很薄,即将全掉。 最终, 慕蒙没有去敲遮青的门,而是返回自己的房间。 她被自己脑海中这个荒唐到可怕的念头震慑住了,这样的情绪并不适合见任何人, 只能回来安静的思考。 慕蒙缓缓在书桌旁的椅子上坐下, 她靠在椅背上, 仰头看着房梁,目光有些呆滞, 但大脑却比她的神色要活跃许多。 对, 如果呢? 先不要考虑这个念头究竟有多么荒诞,也不要考虑这件事情是多么的奇思异想, 不必想慕清衡是怎么活下来的, 也不管遮青和慕清衡的性格究竟有多大的差距。 是的,这些都不管。 只想有没有这种可能性——遮青有没有可能就是慕清衡呢? 慕蒙呆呆的思索良久,她忽然发现,无论找怎样多的借口,无论如何拼命反驳,她都必须无可奈何的承认,遮青确实有可能就是慕清衡本人—— 北疆初见,他慌乱地撑着竹棍想要逃跑, 却狼狈的摔倒在地。泽儿扶他, 他却低声混乱地说自己脏。 那般自厌, 又那般可怜,“原是我上不得台面, 姑娘不必介怀。” 她将他错认成敌人把他抵在墙上,他表情却难过的仿佛她碰到了什么脏东西,“对不起……你要擦擦吗?” 蛇蛊暗窟中,人界的修仙一族因慕清衡之事迁怒她, 他不动声色的帮她解围。 问他的名字,他却难过摇头,“对不起,我不能说。” 云泽境内,他拼命保下云泽全族,奋不顾身地挡在云久琰前面,说的那么认真诚恳,“不必言谢,这是我应该做的。” 天仓境中,他欲杀叫破秘密的楼卿霜,“此人疯言疯语出言不逊,不敬天帝,不如直接杀了。” 夜风习习,他低声说:“既然慕清衡罪无可恕的确该死,揭露此事又会伤及天族根本,更是破了父女情谊。百害而无一利,又何必耿耿于怀把此事放在心上。莫想了,忘了吧。” 荒边冢里,她倾心一吻,他却难过的几乎要哭出来:“你怎么能喜欢我?你怎么能喜欢我?” 他说:“你可知我曾经是个做尽了恶事的坏人?” 他说:“我只是在赎罪而已。” 他说:“萤火之光,如何与明月清辉相较?你是天边霞光纤尘不染,为何要想不开与污泥做伴?” 他说:“公主殿下,我只是你生命中最微不足道的过客,请你不要如此垂怜。” 他说:“我不值得。” 他说:“我不配。” 他一次又一次的否认自己,厌恶自己,甚至主动担下莫须有的罪名,原来他没有羞辱别人,其实他是在践踏自己。 耳边依稀回响着他那凄厉绝望的笑声:“慕清衡,他真是——他真是枉做小人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