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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忙上前去,接了车夫手中的缰绳马鞭,往内史府行去。 袁朔自不再同往,问过那仆从后,便与阿绮作别,往驿站方向去。 …… 建康城中,长而宽阔的御道边,依旧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凡车马至此,皆得放缓速度经过。 然这日却格外不同。 远处长干里方向,赫然有数人身披铠甲,稳稳坐于马上,奔驰而来。 其中为首者,臂弯中挟着个大大的木箱,格外惹眼。 眼见将至人流密集处,他们却并未放缓马速,反而继续扬鞭,放声高呼:“前方捷报!豫州刺史郗翰之大胜南燕,夺回国土,斩鲜卑小儿晏怀南头颅,特献与陛下!” 百姓们本未细思,只见有马儿狂奔而来,一面下意识退至两侧,让出道来,一面还不满地指指点点,只道是哪里来的人军户,不懂规矩。 然待他们多呼了两遍,人群中方有人渐渐反应过来,自起初的迟钝,变作狂喜。 “郗使君——斩了南燕鲜卑人的皇帝!” 此言如平地惊雷,于往来百姓间激起千层浪。 “南燕的土地收复了!” “郗使君——四十余年,咱们晋人,可算一雪前耻!” “是那个出身寒微,却娶了崔公女的郗使君!” “那可是一向欺辱汉人的鲜卑人!打得好!死不足惜!” …… 一时间,百姓间自议论纷纷,渐至振奋不已,个个停步驻足,翘首而望,令原本就人群车马往来不绝的街道愈发拥挤不堪。 更有不少人遥望着已然远去的信使喜极而泣。 窝囊了四十余年,被迫自北方南迁而来的汉人,终于可扬眉吐气! …… 然与城中百姓的喜悦与振奋不同,宫城中,苏后与皇帝闻得此讯,却并无半点喜色。 一个寒门臣子,短短时间里,便取得如此的功劳与声望,令人刮目相看的同时,更令人不得不忌惮。 先前为了要他平李道山之乱,将崔家女嫁了去。如今又斩了南燕皇帝,更不知往后还要如何。 莫说士族们恐不愿见如此寒族出身者与他们平起平坐,便是她这个太后,都不知日后还能再赏他些什么。 若真教他这般一步步高升,只怕有朝一日,连天子皇权,也要受到威胁。 苏后望着眼前御案上那颗血迹早已干涸,仍散发着恶臭的头颅,心下一片骇然。 “陛下瞧瞧,这便是崔恪峤看重的人,果然有些本事。” 年轻的皇帝面色泛白,望着那头颅,不知是恐惧还是憎恶,半晌,方冷冷道:“崔大司马果然慧眼识珠,幸好那郗翰之出身寒微,无甚根基,否则,便要成第二个大司马了。” 苏后面容扭曲,闻言冷笑不已,道:“多少年未有人做到的事,凭他一人,不过数月,便轻易做到了。如此人物,从前当真是小觑了他。” 她说着,自座上起身,步下阶去,憎恶地行至床边,道:“陛下如今大了,已然理政,自知道其中厉害。此人,当徐徐除之。” 萧明棠唇角紧抿,低垂着眼眸,掩住其中阴冷之色。 “母亲,我知晓,早已动手了。” ☆、赶至 内史府中, 崔萱一手扶腰,一手执帕, 正在前厅中等得有些心焦。 孙宽在旁见她如此模样, 往日的坚毅早已消失殆尽, 皆化作温柔包容。 他起身上前, 自身后将妻子软软抱住, 止住她不停来回的步履, 一面轻抚她隆起的腹部, 一面柔声哄道:“莫心急,总不差这一时半刻,千万别累了自己。” 他自妻子孕后,便越发体贴关怀起来,除衙署中必要的公务外,从不在外与人饮酒等, 但凡闲暇, 定留在妻子身边。 今日因知妻妹将至, 妻子定十分挂心,特意早些归来, 陪伴左右。 崔萱脚步一顿,下意识靠后些, 依偎入他怀中, 轻叹道:“我倒不觉累,大约是因怀着身子,近来越发容易紧张了, 眼下阿绮要来,我既高兴,又忍不住地有些坐立不定,只恐她路上不顺。” 话音方落,她因怀胎而渐渐开始浮肿的小腿肚上便开始隐隐抽筋,令她不由地倒抽一口气。 孙宽一惊,忙扶着她到一旁坐下,紧张问:“又抽筋了?” 崔萱咬唇忍痛,点了点头。 孙宽当即蹲下|身,熟稔地替她掀起半边裙摆,隔着裤袜抚上她的小腿,仔细地按揉起来。 恰此时,屋外便有脚步声传来,紧接着,便是阿绮惊喜的声音:“阿姊,我来了!” 话音方落,人已然踏入屋中。 孙宽起身立到一旁,搀起慌忙要去迎的妻子起来,带着她上前后,方收回手,冲阿绮拱手道了声“女郎”。 他如今已为内史,与从前一小小参军比,已是截然不同,可对成全他与崔萱婚姻的妻妹阿绮,仍如从前一般恭敬。 阿绮亦笑着回礼。 崔萱得见堂妹,方才的忧虑登时一扫而空,正拉着meimei的手,上下仔细打量着,略心疼道:“你这一身皮rou倒是如从前一样养得好,只是怎么看来轻减了些?” 阿绮道:“此来路途颇远,想来是有些累了吧。”说着,又笑望崔萱,“倒是阿姊,大半年未见,比从前丰润富贵了不少,想来姊夫定十分疼爱阿姊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