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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捧着缣帛,又细细地看了几遍,心中疑虑愈深。 …… 宴散,郗翰之自正厅中归来时,正见阿绮坐在灯下出神。 屋外婢子迎上,正要唤“使君”,便听他问:“方才可有见袁朔送来何物?” 那婢子点头,道:“有,似是封书信,夫人自看后,便一直在出神。” 郗翰之闻言,心口缩了缩,想起方才在厅中时袁朔的话,陡然生出几分恐慌与恼意。 他薄唇紧抿,悄然步入内室,行至她身后,高大的身形挡住一片烛光,在她眼前桌案上投下一片阴影。 “在瞧什么?” 阿绮这才回神,下意识起身,略带警惕地望着他,待见他微醺的眸中闪过不悦与恼恨,却并无混沌,方松了口气。 自那日他误服寒食散,闯入屋中后,她便常对他有所警惕,即便近几日,他都与她同屋而眠,也未有松懈。 郗翰之瞥一眼桌案上的缣帛,情绪莫辨,问:“袁朔送来的?” 阿绮点头。 郗翰之悄然握拳:“你与袁朔,过去可熟识?” 阿绮蹙眉,道:“不过幼时因父辈交情,略见过数面罢了,称不上熟识。” 与方才袁朔所言并无二致。 郗翰之紧绷的心弦稍稍放松。 阿绮本不欲与之多言,然想起心中疑虑,还是耐着性子问:“六年前那场战事,郎君可还记得,自袁真谋反后,父亲是否曾怀疑过袁冲?” 郗翰之一愣,猜测她定是从袁朔处发现了什么,遂摇头道:“不曾,可是袁朔同你说了什么?” 阿绮遂将那块缣帛递过,道:“郎君且看,这便是方才袁朔命人送来之物。” 郗翰之接过一阅,不由双眉紧蹙,毫不犹豫道:“大司马为人光明磊落,对于信赖之人,从不曾无端猜忌,此信绝非大司马所写。况当年我虽只区区一参军,却常跟随在大司马身边,亦从未瞧出他曾对袁冲有所怀疑。否则,又怎会在抵寿春后,毫无防备,便被袁真与袁冲二人联手所伤?” 他的回答与阿绮料想如出一辙。 她本也对这信有所怀疑,只因当年年幼,不曾知晓细枝末节,遂才问一问郗翰之。 此刻怀疑得了证实,便不再多问,只将那信收起,道:“时候不早,我已乏了,郎君也早些休息吧。” 说着,自坐到妆奁边,将发间素钗取下,落下满头乌发,对镜梳理。 郗翰之立在她身后,透过铜镜望她片刻,转身往浴房中去沐浴更衣。 再出来时,屋中烛火已灭了大半,只屋门处还亮着两盏。 内室床上,阿绮朝里卧着,仿佛已安然入眠。 郗翰之行至门边榻上,吹灭蜡烛,悄然躺下,脑中又回想起今日之事。 黑暗中,他侧目望着内室床上的朦胧身影,好半晌,终是开口,道:“我观袁朔此人城府颇深,此行前来,定有所图,你莫要轻易信他的话,凡事交我来处理。” 说罢,他静静等着回应。 然而宁静的夜里,除了屋外虫鸣,与树叶婆娑,再无其他声响。 作者有话要说: 失败了,依旧是三千字……明天我继续努力! ☆、来访 第二日一早, 天未太亮时,郗翰之便被人唤醒, 草草穿戴饮食后, 便出府领人往北边去。 边地出了些乱子, 他须得即刻去处理。 阿绮独留在府中, 午后去望过刘夫人后, 便回院中, 犹豫着是否该往驿站中去亲自拜访袁朔。 昨日他命人送来那书信, 显然是有意将旧事说清,却又留了一手,等她主动深究。 昨日郗翰之虽道莫轻信袁朔,可于她而言,这二人俱是如今盘踞一方,怀有野心的封疆大吏, 皆不可信。 她尚犹豫, 便见有仆从来道:“夫人, 袁使君来了,正在厅中, 欲见夫人。” 阿绮稍觉诧异,不想他竟亲自前来, 只得起身更衣, 往厅中去。 因来得仓促,她并未着意装扮,只穿一身淡色长裙, 盘髻的乌发间缀一支玉簪,白皙净透的面容未施粉黛,只颊边因夏日暑气染上一层粉霞,娇艳动人。 饶是袁朔早知崔女貌美,此刻亲见,仍是不由微微晃神。 “阿绮……” 他少时曾见过不满十岁的她,那时便已是个娇憨可人的女娃,被众人捧着,却从无骄纵之色,每次见到崔公,都像个小尾巴似的黏着不肯离去。 如今多年过去,昔日小女娃变做容色瑰丽的女郎,愈教人过目难忘。 许是因他目光直白,又毫不避讳地唤她闺名,阿绮脚步略顿,微微侧身避开些,道:“劳袁使君亲自前来,只是今日郎君公务缠身,不在府中。” 袁朔闻言回神,丝毫没有因方才的失礼而窘迫,反而坦然笑道:“某今日前来,不为郗使君,却是来见夫人的。多年未见,夫人之美,更胜从前,若崔大司马与大长公主能知晓,定感欣慰。” 见他主动提起父亲,阿绮面色渐淡,原本的矜持与客套也退去许多。 细算起来,当年父亲之死,与袁朔父亲脱不了干系。如今面对他,她实在难做到毫无介怀。 “使君既提了亡父,我便也要直言。”她说着,将昨日他命人送来的漆盒取出,道,“此物何解?” 袁朔笑容不减,反问:“夫人以为如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