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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很好奇:“后来呢?” “后来?”他道,“后来他们俩各自离婚,然后在一起了。” “啊?”她有些意外,沉吟了一会儿,又问,“那你们家两个孩子,你mama一个都没要?” 他点点头,道:“后来我听奶奶说,她想带我走的,不过我爸恨透了她,不准她碰他的两个儿子,她没办法,就走了。” 她又问:“那你爸后来再婚了吗?” 他摇摇头:“他后来交往过几个女人,但都只是一阵,没有再婚。而且有时候不知道干着什么,会突然冒出一句‘你们妈真狠心。’最开始说得时候骂骂咧咧,后来就叹气,再后来只有喝醉的时候才说。我本来是不怎么恨她的,渐渐就有点恨了。或许是被我爸传染了,我觉得他一直恨她。但听说她提离婚的时候,我爸一句挽留的话都没有说,只是让她冷静了一阵。冷静之后,她还是坚持离婚,他也就离了。” 她若有所思道:“听起来有一点悲情。” 沈堰东拉过她的手,细细的把玩:“我也觉得他悲情。” 她又问:“我听李医生说,你爸爸是因公殉职?” 沈堰东点点头。 她问:“什么事,这么严重?” 时过境迁,说起来连伤心和忌讳都没有了,他只道:“也没什么严不严重,就是那天他休息,难得起得早,带我去菜市场买菜,快到菜市场的时候,我们看见里边的人疯了一样往外跑,他就拉住其中一个人问怎么回事。那人跟他说,里头有一个疯子,见人就砍,已经砍伤好几个了,要他别去了。他一听,扔下一句我去看看,你别动,然后就冲了进去。里边发生了什么事我不知道,只记得乌泱乌泱的警车和救护车开过来,他被人从里边抬出来,全身都是血。后来新闻报道这件事,三人死亡,五人重伤,十一个人受伤。那三个人里边就有他。” 一时有风,吹动发丝。 良久,她握起他的另外一只手,吻了一下手背,轻声问:“那你现在会想他吗?” 他无情无绪道:“二十年前的事情了,人死成灰,久了就忘了,有时候会连他的忌日都忘了。” 她问:“那你怎么不当警察,而是当医生?” 他认真想了一会儿,摇摇头道:“还真不知道,可能自小接触的警察太多了,就没什么憧憬了?” 她把头重新歪在他肩上:“我跟你刚好相反,我身边没有警察或者医生,自己身体又特别健康,对警察和医生一点都不了解,所以压根没往这方面想过。如果我早几年认识你,说不定就去考医学院了,还可以做马教授的学生,当你的小师妹。” 他顺着她的话一想,倒也觉得很新鲜,不过还是道:“记者也很不错,虽然不像医生和警察真枪实弹的救人,但可以揭露、抨击不公之事。” “其实也就那么回事。”她没所谓道,“你呢,有没有想过,如果有一天不做医生了,你想做什么。” 他思考了一会儿,说:“出租车司机?” “为什么?”这个答案在她意料之外,她直起身体,探究的看着他。 他垂眼瞧着她的手指,慢慢道:“有一次我到南京去出差,碰到一个出租车司机,那会儿才晚上九点,他就不愿意拉人了,我说时间还早,为什么不,他说九点还早?反倒把我给问愣了。我说对啊,感觉我们那边的只要有单,恨不得一天跑二十四小时。于是他就跟我聊起了自己的生活,说他每天只跑八个小时,今天已经跑多了。他说他周六、日也不跑,而是在家陪小孩。他说钱够花就行,为什么要把自己搞的那么累?我当时觉得好像开出租也不错。” 她笑了:“知足常乐的人做什么都不会太累。” 他点点头:“说得也是。” 她想起什么,又问:“都说人越大越像自己的父母,不知道你会不会继承你父亲?” 他道:“继承他的正直就行了,其他就算了。” 她问:“那那份痴情呢?” 他摇摇头:“应该不会,我比他看得开,也不想变得那么悲情。” 她不说话了,只是微微笑着看他,好像他在口是心非。其实他说得是真话,但不知道为什么被看得有点心慌,于是别开了眼。 她凑上去吻他。 他还是将她抱到了大腿上。 良久,他问:“这里蚊虫还挺多,咬你了吗?” 她点点头。 他道:“那我们回去吧,以后想来再来。” 她问:“回哪去?” 他道:“你说呢?” 她道:“你换地方了是吗,去你那吧。” 他道:“我那很乱。” 她摇摇头:“我想去你住的地方看看,不然想你在干嘛的时候,都不知道你家是什么样子。” 他点点头:“那行,走吧。” 不过俩人也不急,就坐公交车,晃悠着过去了。 这套房子比他之前住的地方要亮堂些,装修也精致,深灰是主色调,配着成套的布艺沙发,冷静又简约。乱也说不上,只是沙发上搭了件T恤,丢着几本摊开的书,两张圆形的黑色小茶几上丢着烟盒、打火机和快满的烟灰缸,还有被掰得弯下腰的笔记本以及喝空还没洗的咖啡杯。这德行比她好多,她也就最近刚搬家,收拾了一番,比较整洁,平时比这差远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