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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准主意后,她找着借口,含糊其词道:改天罢,今日吉时已经过了。 说这话的时候,她还用余光偷偷觑着姜洵几个,见他们无有动作,心下便也舒了口气。 可她上头那话才完,便听游渺发出一声惧骇的惊叫来。 打眼一瞧,原是有人在搡着她往河边推去。 别动她!你们到底想做什么?!高心慈被人拦住,接近崩溃。 阁下满嘴谎言,我们不过想听几句实话罢了。这话是戚蒙昭说的。 什么实话?我不懂。高心慈仍在垂死挣扎。 那厢,得了示意的杜盛,再度撵着游渺往前推了几步。 别!高心慈连忙阻止,她神魂俱碎,心知这些事都是姜洵策划的,便咬牙望着姜洵:若我说了,姜大人便会放了渺儿? 姜洵颔首。 各色想法交织在高心慈脑中。 她一方面怪汪由僖识人不清,小瞧了姜洵,另一方面,却又知道自己不得不说出真相。 事已至此,她们娘俩唯有靠汪由僖护着了。 还好,有个汪由僖在。 高心慈从犹豫迟滞中回过神,她浑身绷得死紧,终于从牙缝里蹦出话来:没、没有什么河神,都是我瞎说的,都是子虚乌有的! 万籁俱寂。 而后,嘈杂声起。 什么? 子虚乌有,所以都是你编的?! 半晌懵愕后,百姓们再度哄动起来,场中一时民怨蜂起。 杀人偿命!这毒妇害了咱们多少人?定要剥了她的皮! 什么神使,明明是下贱的巫娼! 对!杀了这个毒妇! 高心慈一身矜傲之气被打得灰飞烟灭,多年积累下来的声望也霎时垮塌,她瞬间成了人人喊打喊杀的存在。 她抱住被放了的、神色呆滞的游渺,快速躲去汪由僖身后:老爷救我们! 汪由僖肥硕的身躯护住那母女二人。他肺管子都要气炸了,望着姜洵切齿道:姜大人,这本是下官家务事。今日人前丢脸也丢够了,还望姜大人得饶人处且饶人,莫要死咬着不放 见姜洵面无波澜,汪由僖急得求助姚氏:夫人! 姚氏何尝不是恨得牙痒痒,简直想生撕了那三人。可此刻,她理智尚在,知道汪由僖说得对,夫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若他有个什么好歹,自己也逃不脱。 想到这些,姚氏抚着胸口,缓了缓急骤的呼吸。她走到姜洵跟前,声音压得很低:不瞒姜大人,我爹爹明年便会被调入奉京,入吏部就职,姜大人若就此作罢,我感激不尽,晚些便修书一封至荣州,待我爹爹明年入京领职,他老人家定会亲自去尊府拜谢她暗示道:姜大人年纪轻,才入官场,日后若有需要我爹爹搭把手、说几句话的,尽管开口便是。 姜洵并不理会她,径直迈腿行了几步,立于百姓之前。 似有所感,喧闹中的百姓立时止了吵嚷,齐齐将目光投向他。 姜洵扫视一圈,开口道:鬼神之说、谶纬之言,本就是无稽之谈。盲目信从,亦是从犯,望各位引以为戒。 郎君身姿凛凛、气盖苍梧,脸上很有一股折服力。 已近向晚时分,雨后的积云被夕霞拔开,半阴半晴间,丹红的阳光渲染了鳞波闪闪的湖面,也给那长身玉立的郎君身上,镀了层金光。 他音如沉金冷玉般,清透、铿锵、且掷地有声:汪大人身为一方郡守,本该领教化万民之责,却反与邪崇勾连,害人性命,此为一过;私吞赈给,此为贰过;以义仓之粮充作商粮,且与商户勾结、黑手伤民,此为三过。这样的害政之官,将宁源治理得乌烟瘴气,实是我大昌之不幸。各位放心,他贪赃的证据已经搜拿到,且已快马加鞭送往朝廷。想来不日,便能惩办了此人,还宁源一片清朗。 汪由僖等人,皆是重重地愣住了。 今日几重风浪,场中再度陷入静寂,鸦雀无声,似乎连夏虫都忘了鸣叫。 少顷,有人打破了这静,声音高亢地喊道:好!太好了!姜大人为民除害!这是要帮我们捉了这起子贪官污吏! 被这话惊醒一般,百姓们脑际豁然开朗,立时再度欢腾起来。 汪由僖一时肝胆俱焚,吓得打起磕巴来:你、你、你胡说!我几时私吞赈给、几时动过义仓的手脚?你莫要在此血口喷人! 姚氏亦睁圆了眼,帮腔威胁道:姜大人谨言慎行,你乱攀乱咬,胡乱诬蔑州官,我定要让我爹爹、我舅公都参你一本! 姜洵先是回了姚氏一句:汪夫人可想知,你那孩子是如何没了的?接着,他看向汪由僖,似笑非笑地说道:汪大人何必护着那对母女?她二人与你,并无干系。 如闻夜半霹雳,汪由僖与姚氏双双被钉在原地。 你何意?回过魂后,这对夫妇齐齐发问道。 姜洵启唇,正欲答话时,心神却倏然,被另一幕给吸引了。 是方才被选作祭口的女子,正与她那年长的丈夫在拉拉扯扯。 姜洵侧了侧头。 杜盛收到示意,往前去介入了。 这厢,汪由僖与姚氏还在追问不休。 姜洵望了望躲于汪由僖身后,像被钉在原地的高心慈:二人何不问问那高姓妇人?这两桩事,皆与她有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