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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木槿王妃 第73节

    时至夜半,她睡得模模糊糊,偶然听见几声惊雷传到睡梦中,小小的身子本能地往他的怀里缩了缩,整个人惊醒了不少。

    一道闪电划破长空,把黑夜照耀成白昼,一声惊雷紧随其后,震耳欲聋,砸得人心突突直蹦。

    从前遇见这样的天气,她是极怕的,但成婚以后,身边多了个人,也就自然而然没有那么害怕了。

    但睡不着是一定的……

    外头开始起风了,能清晰地听见外头飞沙走石的声音,不一会儿,更是狂风大作,呜咽怒吼,如鬼哭狼嚎,寝殿内的闷热渐渐散去。过了没多久,大雨倾盆而下,电闪雷鸣间,她的目光穿过小小的窗子,朝外头望去,能隐约看见一个白色的人影,就这样静静地立在风雨中。

    一道惊雷下来,她能清晰地看见,那个人的脸庞,正是沈归辞,他的目光也直勾勾地注视着她,嘴角带有一丝温和的浅笑。

    早在先前,从他的话里,她就有所怀疑,难道他也是重生的?尽管这个人,表面看起来文文弱弱,背地里杀人如麻,但她心中有一种强烈的预感,他并不会伤害自己。

    而他就那样静静地站在风雨里,望着窗子内的那一抹柔和静谧,心中甚是欣慰和欢喜。

    他知道且坚信,谢珩一定会照顾好的她。

    遐想间,却见他双手交叉平叠,朝自己深深作了一揖。等她反应过来时,哪里还能瞧见他的身影?只剩下大雨滂沱……

    他是来同自己告别的。

    这让她不得不想起了初遇时的情形,同样是这般文质彬彬的模样。

    她心中闪过一丝落寞,若不是他,自己也一时难以分辨,今生自己对谢珩的这份感情,到底是因为内疚亏欠,还是真的爱他?没有掺杂任何前世的遗憾。

    “谢谢你,沈归辞。”她道。

    恍惚间,又一道惊雷响彻长空,惊得她一哆嗦,而身旁的谢珩也突然从睡梦中惊坐起身,额前大汗淋漓,目光呆滞,“不要!”

    她本能扑进他怀里,紧紧地抱着他的腰身,“阿珩,是我,你怎么了,是不是做噩梦了?”

    “槿儿……”他有些木讷地低下头去,看着怀里的人儿,同样伸出手来,紧紧地搂住她,“不要离开本王……”

    方才的梦魇实在可怕,但有她在,便也一切心安了,他伸手轻轻梳理着她的黝黑柔软的发丝,任由温柔穿梭肆虐,缠绕上骨rou。

    “我不走,阿珩去哪里,我就去哪里,我们不会分开的。”她贴在他的胸口,柔柔地答道,眼里已经是泪眼斑驳。

    说话间,外头响起一阵急促的叩门声,紧接着邢谦急切的说话声传入二人的耳朵,“殿下,您睡着了吗?”

    谢珩剑眉微蹙,才从梦魇中回过神来,心中多少有些烦闷,又瞧了一眼怀里的人儿,轻吁一口气,淡淡发问,“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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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他这么一说,沈归辞不由地收起了笑容,眉宇微蹙,冷冷道,“晋王殿下可以等,我却不能,念念惨死在他手中,我这个哥哥的不替她报仇,还算是个人吗?更何况,我凭什么相信你,他就一定会受到惩戒,大卫国的律法不过是个笑话罢了,皇上若是有意保他,偷梁换柱,以假代真,念念岂不是死不瞑目?”

    第85章 、大结局

    “快带我去见她。”苏木槿说着,也顾不得这许久,只是往殿外走去。

    谢珩忙拉住她,唯恐她触景生情,才好了伤疤,又添了伤痛。她却静静地从谢珩的怀里挣脱开来,神色异常平静,强忍泪水,“不用担心我,我只想去看她最后一眼。”

    她是真的没有想到,裴素竟然会是这样的结局,比起前一世被休被弃,更为凄惨。可怜她腹中胎儿,再没有机会来这世上,好好地看上一眼。

    “槿儿。”谢珩上前本能地搀扶住她,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喉咙里堵得慌,说不出半句话。

    那宫女道,“奴婢一直守着王妃,半步也不敢离身,方才奴婢想着唤她起来喝参汤的时候,连着叫了几声,也不曾有回应,这才发现,王妃她早已经没了呼吸

    “槿儿。”谢珩仍旧不放心,连忙赶上她的步伐,神色张皇地看着她的面容。

    雨依旧在下,丝毫没有要停下的意思,落在琉璃瓦上,宛如急促的琵琶声,时有电闪雷鸣,约莫等不到明日的天晴了。

    如此消息令邢谦颇为讶异,谢珩更是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这一切,好半天也没能缓过神来。三哥一直对储君之位执迷不悟,是裴素一次次苦心婆心劝诫,盼他能迷途知返。青州之行,若没有裴素,恐也不能安然无恙地回来。

    裴素爱极了谢瑞,谢珩也更加知道她若知晓此事以后,会是什么样的结局,却万万没想到,会来得这么早。

    “你说什么?”有个温软的声音低低地传进众人的耳朵,谢珩一回头却见她,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自己的身后,神情恍惚,脸上还有两行新泪。

    “回殿下的话,末将听闻此消息之后,便匆匆赶来回禀,还不曾探望过宁王妃,是末将疏忽了,恳请殿下责罚。”邢谦心中感慨,论起心细,自己怎么样也比不过谢珩。从前比不过,他大婚以后,就越发比不过了。

    “罢了,也不用特意再奔走一趟了,这件事,她迟早都会知道的,走一步,看一步吧……”谢珩眉宇紧蹙,深吸一口气。

    “你不必替本王辩解,错了就是错了,懦弱就是懦弱。”谢珩声声泣血,落在心坎上,很是压抑,令人喘不过气。

    邢谦稍稍一愣,随即开口道,“宁王身上的毒,已经深入脏腑,回天乏术,看来沈归辞给他的,并不是什么所谓的解药。”

    这样的消息,宛如晴天霹雳,实在太过突然,让谢珩心不由一沉,鼻子一酸,“父皇知晓此事吗?”

    这个哥哥作恶多端,纵然有这样的一场,也是意料之中的事,令人不得不感慨命运的无情和捉弄,谢珩久久未能回过神来,只是伫立在原地,呆呆地看着外头黑漆漆的夜色,眼眶微微泛红。

    “殿下,末将……”窗外大雨滂沱,但依旧能清楚听见邢谦支支吾吾的说话声,可他向来行事利索,从未有过这样的情形。谢珩也察觉出了异样,瞬间清醒了不少,忙起身下榻,大步往门口走去。

    “三嫂她怎么样了?可有叫人去瞧过?本王担心她知道这消息以后,会承受不住。她自小就喜欢三哥,好容易才嫁进宁王府的,眼下还怀有身孕,万不能出任何的差池。”谢珩的声音稍稍放低了些,唯恐殿内人听到以后,徒添忧心。

    一切都该结束了。

    话到一半,那宫女哭得更凶了,连连抹泪,哭声凄惨,烛光落在她的脸庞上,映照出一张支离破碎的面容,“王妃殁了……”

    两人静静立在风雨中,皆没有说话,心中沉重,自不必多言。

    却在这时,有一宫女提了小灯笼,面容憔悴,步履匆忙地朝二人奔来,见到谢珩的瞬间忙跪倒在地,哭哭啼啼,声音破碎不堪,“奴婢见过见过晋王殿下,见过邢将军,奴婢是宁王妃的贴身侍女绿沁,宁王妃她……”

    “十四弟也该安息了,”他缓缓开口,泪水无声地落了下来,“邢谦,是本王没用,没能保护好他,更不能为他手刃仇人,像本王这样的人,又如何担得起兄长的名讳?”

    “殿下无需自责,”邢谦目光中露出一丝少有的纠葛和疼惜,“此事与您并无瓜葛,是宁王他不仁不义在先,欲陷殿下于困境之中。殿下若是杀了他,那在外人看来,必定会认为您手刃兄弟,无情无义,殿下的苦痛,他们看不到的。”

    三人随着那宫女来至裴素的住处,却见殿内殿外,跪了一众随身伺候的宫人们,皆泣不成声,泪满衣襟。

    她小跑进殿内,急切地寻找那个身影。但当看到床榻之上那个熟悉的面孔时,她却放慢了步伐。裴素就那样静静地躺着那里,就好像只是沉沉睡去,静谧且安详。

    她缓缓靠近,娇弱的身躯一下子就瘫软了下来,泪水不住地流,滴落在手背上。往事历历在目,裴素温柔的笑颜,无时无刻不浮现在脑海中,也永远记得,在谢珩前去青州前,不顾危险,将谢瑞的卑劣行径告知给了自己。

    “我才想着,等过些日子就来看看你,怎么就不等等我?”她伸手替裴素轻轻理了理凌乱的发丝,泪眼模糊,神情悲痛,心中自责不已。

    “怎么会这样?她不是好端端的吗?你们到底是怎么伺候的?”她心头一口气上头,朝着那帮宫人们怒目而视。

    “回晋王妃的话,这些日子王妃都是按时进食,谈话间更没有别的异样,奴婢也不知道,为何好端端的,人就没了。”绿沁在一旁嚎啕大哭,时断时续说道。

    “事实真的如此吗?”她冷冷问道,又像是同自己发问,那日在生辰宴上,见到满身是伤的裴素时,便觉得已经是阴郁成疾,这帮人却说并无异样,着实可笑。

    呆愣许久之后,苏木槿的目光缓缓落在了裴素的双手上,那里有一封信笺,上头写着晋王妃亲启的字样。信笺被缓缓打开,上头是裴素娟秀的字迹,寥寥数语,写尽了她一生的心酸。

    信笺末尾更有一句话,让苏木槿痛彻心扉。

    她道,“时而今日,所爱之人,所遇之事,不悔。”

    她呆呆在瘫坐在冰冷的地面上,任由谢珩在自己身旁安抚些什么,她全然没有听进去,只是缓缓开口问道,“御医,快传御医,她不能死,快救救她。”

    为时晚矣。

    这时,殿外有御医闻声前来,怯生生回道,“宁王妃已经仙逝了,微臣医术不精,回天泛术,还望晋王殿下,王妃节哀啊!”

    又是许久的沉默,直至那御医悄悄退到一侧,她还是没能回过神来,目光呆滞,望着榻上那具冰冷的尸体,淡淡道,“阿珩,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她只是睡着了?对不对?”

    再没有什么能够比这更悲伤的事了,她想救裴彧于困境之中,却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再等不到这一天了。谢珩没有答话,只是紧紧地拥着她,眼下的她,再受不起任何一丁点的刺激,况且裴素是真的没了。

    她轻轻地从谢珩的怀里挣扎开来,像是想到了什么,失魂落魄地凑近裴素的面容,看着她微微耸起的小腹,“你怎么那么傻?你答应我的,难道都忘了吗?你不为自己想想,也该为腹中的胎儿想想。他该死,可孩子又做错了什么?你就那么不想活下来吗?你起来告诉我!”

    她的声音渐渐变得沙哑,眼眶红红的浸透了泪水。

    “槿儿,你不要这样,好不好?一切都会过去的。”谢珩知晓她心中悲痛,但实在不忍心看着她这般悲痛欲绝,忙上前试图将她从塌前拉开。

    不曾料想,她却死死地挽着裴素的手臂,谢珩费了好大的气力,也没能将她分开,心急如焚。

    “你告诉我,你起来告诉我,你起来啊!”她实在忍不住心痛的悲痛,声嘶力竭,猛力地摇晃着裴素的臂膀,泪水绝提。

    “槿儿……”谢珩知道这般下去,她的身子定然受不住,于是心一横,从身后轻轻打晕了她,看着她软绵绵地瘫倒在自己怀里,谢珩这才松了口气,又面向裴素,强忍悲痛,浅浅说了句,“皇嫂,安息吧!”

    言毕,便将苏木槿从地上横抱起来,大步流星出了殿外。邢谦冷眼看了一圈殿内的人,也忙不迭跟了上去。谢珩听见身后有脚步追了上来,也缓缓停下来,淡淡道,“一定要将皇嫂的死因,查个水落石出。”

    “是,末将领旨。”邢谦领了命,缓缓直起身子,看着谢珩的身影,消失在夜幕的尽头,一时间百感交集,稍稍驻留之后,转身疾走离去。

    等苏木槿再次醒来的时候,却发现已经身处王府之中,谢珩坐在榻前,静静地看着她,眼里满是心疼。她却缓缓背过身去,不愿意再看到他,泪水再一次模糊了眼眶。

    “槿儿,是为夫不好,可你这样子,为夫更是心如刀绞。”谢珩悄悄伸出手去,想去触摸她的发丝,却在下一刻又慌忙收回手来,宛如做错了事一般,不知所措。

    “殿下先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她道,声音依旧温柔清浅,只是没有回过身来。

    “你睡了小半日,还是先起来吃点东西吧,为夫让膳房做了你最爱吃的莲子羹。”

    她没有再说话,只是把手深深埋在臂弯里,默默流泪。

    “为夫等槿儿睡了,再走。”他浅浅笑道,看着她这幅模样,心中又何止不是一种煎熬。

    她缓缓闭上眼,试图想想从前的美好,一颗荒凉的心,却不知如何安放。

    而他也一直曾离开。半梦半醒间,忽而听得外头有人影悄声走了进来,等声音响起时才知道是邢谦。谢珩伸手在嘴边轻轻比了比手势,示意他小声些,“她才睡着

    “殿下,末将有要是回禀,是关于宁王妃的。”邢谦刻意将声音放低了些,他也知道,谢珩一直在等这个消息。

    果不其然,谢珩被邢谦的话给吸引了过去,本想起身,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自己的半只臂膀被她当成了枕头,酣睡正香。他有些无奈,只好道,“你说吧,她睡着了,听不到的。”

    “末将打探过了,宁王妃身中奇毒,毒药是她自己喝下去的,”邢谦顿了顿道,“所中之毒,同宁王身上的一模一样,剧毒无比,没有解药。”

    很显然,这话‘梦里’的她,也听得一清二楚,强忍心中悲痛,愣是装作若无其事,沉沉在梦中。

    早该预料到的,从青州之行那一次开始,裴素那样的善良一个人,是决不能看着他一错再错的。可到头来,她还是舍不得谢瑞一个人,在黄泉路上的孤独。

    谢珩同样几度哽咽,继续道,“父皇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时候,本王就在想,到底是谁出卖了他?现在看来,果不其然。”

    “殿下的意思是?”宛若一语道破天机,邢谦幡然回过神来,眉头深锁,“是宁王妃把宁王的阴谋提前告诉给了皇上,皇上才能请君入瓮。”

    “都结束了,你先下去吧。”谢珩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轻轻地挥了挥手。再回过头来时,榻上之人正微微耸肩,哭成了泪人。

    本以为她睡着了,没想到,她还是听到了。

    “槿儿,”他万般心疼,不知该如何是好,只是将她紧紧地拥在怀里,柔声安抚道,“都过去了,不哭,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他将她从自己的怀里轻轻扶正,仔细去瞧她那梨花带雨的脸庞,从未见过她这般伤心,只觉得一颗心都要被撕碎了,轻轻吻去她脸颊的泪痕,“乖,不哭。”

    “都怨你,为什么那么狠心,就剩最后一面了,我以后再也见不到她了。”她说着,豆大的泪珠子再次落了下来,无数下粉拳落在他的心口,渐渐地,她也累了,只是瘫倒在他的怀里,重复着一句话,“都怪你,都怨你。”

    “是为夫的错,为夫让槿儿受委屈了。”他轻轻说道,同样心如刀绞。

    许久之后,怀里的人慢慢抬起头来,看着他微微泛红的眼眶,伸手轻轻触碰上他的脸颊,“阿珩,我都知道的,她也是你的三皇嫂,你心里的苦痛,不会比我少,若是难受,就哭出来吧,这里没有外人,不丢脸。”

    这一句话,引得他忍不住浅笑出来,神情却颇为心酸,“为夫哪里有槿儿想得这般脆弱?倒也不是嫌丢人,为夫若是哭了,槿儿怕是又要跟着伤心不已,如此一来,不成了千古罪人了吗?”

    她点点头,伸手抹去眼角的泪水,同样紧紧地拥抱住他。

    若说谢瑞的下场是罪有应得,但裴素的结局,让许多人赶到惋惜和遗憾。总会好的,时间会磨平所有的一切,所有的不甘和痴心妄想。谢瑞到头来,也没有坐上他日思夜想的储君之位,人生不过大梦,潦草收场。

    时隔三月,永庆帝才从丧子之痛中走出来,与谢琛不同,他的心底实则也一直深爱着这个皇子,但谢瑞最终还是辜负了他的厚望,连着全尸也曾留下,亦入不了皇陵。他辜负了寄厚望与自己的父皇,亦辜负了他的结发之妻裴素。而依照永定帝的旨意,史官执笔,将其名姓,统统划去,就好像,他从来不曾来过这世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