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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轿的内侍应了,谢黛宁觉得身下轿子腾的起来,她攥紧了袖口的衣料,压下兴奋的情绪,生怕呼吸重一点都会引来怀疑。 只是她看不到,轿子外面,司马澈的眸色忽然沉下来,脸色比暮色还要深沉,他似有不舍,又似带着丝残忍的快意一般,对随侍的众人大声笑道:“你们今日伺候的好,去管事公公处领赏罢!对了,莫忘了溪水闸门处守着的那几个,一并都赏。” 轿子里,谢黛宁听到最后一句,登时如坠冰窖,刚生起的希望又如冷灰余烬般熄灭了。 人影慢慢消失在御园曲径尽头,周遭静了下来,跟随司马澈的人也明显觉出他情绪不对,都不敢开口,只在一旁静静的候着。 夜色罩在他身上,和他几乎融为一体,他像石塑般只是盯着谢黛宁消失的曲径,不知在想什么。 又过了许久,一盏宫灯明明灭灭的出现在曲径上,司马澈像被唤醒一般,哑着嗓子招呼了来人一句:“景叔……” 来人正是景祥,他一听司马澈声音心里便有了数,挥手斥退众人,才低声道:“太子殿下,在外人面前,您称老奴名字就是,万不可再唤这个叔字了!” “外人?筹谋这么久,好不容易登上这位置,我还要看谁眼色?”他话锋尖锐,语带怨气的转而又问道,“景叔,是不是无论多用心,人心终究是焐不热的?!” 景祥虽不知又发生了什么,但是只要牵涉谢黛宁,司马澈十次有九次皆是如此,他知道劝解无用,只得叹息一声,道:“殿下,前面有急事找您,您一直不去,那些臣子便借机闹着要面圣,此刻在清凉殿外跪了一片,您还是先去看看吧。” “何事这般着急?” “还不是允王的陈芝麻烂谷子,当初他为泄私愤杀了方昊德,就算他是个贪官,不经朝廷审讯说杀就杀,全不将皇室和朝廷放在眼里,此举彻底惹怒了南方官员和士子,弹劾他的折子就不说了,这次听说是有人找到了他谋反的证据,一路送来了京城。” 原来是这件事,司马澈丝毫没有动容的意思,轻笑一声道:“景叔,这件事我已经让司马徵去处理了,不日便会有结果,您就别担心了,别人的证据怎么比得过他?他可是允王的亲儿子!” 景祥被这话堵的一愣,半天才道:“殿下既知这司马徵是允王亲子,怎好如此信任他?” “您放心,我心里有数的。”司马澈抬手在景祥肩上一按,以示安抚之意,“景叔既担忧,我去前头见见那些臣子便是。” 宫里闹的这些事,自然也传到了沈府,“……整个皇宫除去后妃居所,只剩清凉殿,东宫两处了尚未查探,今日太子带太子妃去御园游玩,属下几个便去东宫探查,但是禁卫守备森严,暂时还未找到突破点。” 沈屹点点头,只道:“继续盯着宫里,我们的目的是找到玄衣卫内狱所在,在这之前绝不可轻举妄动!” 探子应声答是,沈屹挥手让他离开。 屋内静下来,沈屹盯着眼前的图纸陷入沉思,这张图绘制的正是皇宫的布局,探查过的地方已经做了记号,密密麻麻的画着叉,剩下的那两片空白显得极为碍眼。 然而,纵使他已经对司马澈恭顺到了极点,对无礼的要求,突如其来的事务还有言语辱骂都坦然受之,纵使已经有人骂他成了走狗,jian佞,他还是不能接近东宫半步! 司马澈甚至允许他和几位老臣去清凉殿探望宣帝,但就是不许任何人接近东宫。 只有那里不行,为什么? 玄衣卫内狱真的在那吗?他想用阮清辉挟制自己也就罢了,旁人他也不许去? 他用手指轻轻敲了敲东宫的空白,还有什么办法能进去? 旁边忽然传来一阵婴孩的哭声,沈屹蓦的惊醒一般,腾的站起身,几步就冲到了隔壁厢房,三娘和几个奶娘正围在摇篮边哄着沈时思,她每到傍晚这个时刻,都会哭闹几声。 熟悉的痛意在心头一扎,沈屹蹙眉,忍下不适后上前抱起了她,温声哄道:“念念怎么啦?不哭了啊,爹爹在,不哭了……” 他哄孩子的手法已经十分熟练,念念在他怀里果然安静下来,不多时便靠着他的肩昏昏睡去。 沈屹低声吩咐道:“你们都去用点晚膳罢,我在这就行。” 三娘等人点头,福身行礼后退了出去。 出了院子,一个奶娘便叹道:“大人真是不易,为了照料孩子分出好些时间,晚上还要忙公事!普通人家里没个女人尚且不行,更遑论咱家!” 另一个也道:“可不是呢,但是大人对先夫人情意深重,上次是哪个劝他续娶来着?刘大人?听说大人再没见过他。” 三娘打断两人,道:“别说这些没用的了,等下用完晚膳,早些回去接手才是正经。” 两人答应着去了,三娘便有往后头去,她如今和浮音两人帮着管一些家事,比寻常仆俾还要忙。 到了后院,便听屋内传来阵阵喧嚷之声,推门一看,竟是朵朵回来了! 三娘登时大喜,上前拉住她仔细看了看,笑道:“走了不到一个月,竟瘦了这么多?怎么,还是家里好吧?” 朵朵打掉她的手,假意怒道:“说的好像我是为了吃的回来似的,我是为正事好吗?我带着白咪往北走,才出了京师地界它就往回飞,往南走也是一样,肯定是阿宁还在京城,所以我才回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