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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黛宁摇头,那是不懂事的念头,她现在可不会这么做了。 “娘,我都是大姑娘了,才不玩儿什么抓鱼摸泥鳅的。”谢黛宁拿过婢女手里的团扇,吩咐道,“你去取点酸梅汤来,在厨房放一放再端来,仔细看着,别太凉了,也别不凉。” 婢女怔了怔,才应了是,似乎还不适应她这般自然的指使。 阮清忆的眼里也有些微讶异,谢黛宁并不解释,笑眯眯的腻歪到母亲身边,道:“我来给母亲打扇子。” 阮清忆轻点她鼻尖,笑道:“小机灵鬼,累了就坐着,母亲不热。” “嗯,知道啦。” 谢黛宁瞥了一眼母亲手里的账本,作为长房长媳,阮清忆必须得接过掌管中馈的事。 谢老太太虽然看不上她,在这件事上还是清醒的,二话不说,就让曹氏把钥匙账本都送到大房这边。 而阮清忆拿到账本,看了两日,便也明白了。 她出身不显,但小门小户的孩子,多数事情都是亲手打理,一通百通,有时候倒比深闺养出来的姑娘更明白事理,也更不容易被人欺瞒。 她欠缺的,只是把自己和过去割裂的狠心,又或者说,不能太把人当人。 看了一会儿,阮清忆合上账簿,对传话丫鬟道:“你去把管料子的王家的叫来,再把各处回事的媳妇也叫进来。” 丫鬟应声去了,谢黛宁问道:“母亲,可是账簿里有什么不对?” 女儿才满五岁,说话就这么小大人似的,阮清忆不由笑道:“哪有什么不对?倒是小阿宁你,怎么这两日一下长大了似的?” 谢黛宁放下团扇,抱着阮清忆,半个人都拱进她怀里,娇声道:“女儿长大了多好,可以帮母亲分忧嘛!” 阮清忆闻言更是失笑,抱着女儿道:“不,小阿宁快快乐乐的就好,母亲不要你分忧,只要你无忧。” 说话间,各处管事媳妇,还有王家的都来了,外面通禀一声之后,阮清忆放开了谢黛宁,理了理衣裳,叫人进来。 眼前这个媳妇有些面熟,谢黛宁想了想,印象中是见过的,似乎后来是被曹氏提拔重用了。 “王家的,你管府里的四季料子,有多久了?” “回大夫人,有七八个年头了。”王家的开口就是个笑模样,“当初婢子是跟在老夫人身边伺候的,老夫人喜欢婢子挑的料子,后来配了人,便领了这桩差事。” 言下之意,她是老夫人的人。 阮清忆知道谢老夫人不喜自己,但是她也的确是想让自己撑起掌家夫人之责的,她的人多半不会太为难自己。 “你这些年辛苦了……”阮清忆刚起了个头。 “不辛苦!”王家的立马打断她,笑道,“婢子就是为报老夫人的恩,所以才兢兢业业,生怕出错。不知今日夫人喊婢子来,是为了什么事儿?” “是……” “娘亲,我口渴了!” 阮清忆话没说完再度被打断,这回是谢黛宁,她微微无奈,还是倒了水给女儿,悄声道:“阿宁喝了水,先去外面玩儿好吗?娘亲有事要忙,待会儿再陪你好不好。” 谢黛宁却像是娇气不愿挨说一般,大声道:“阿宁不能打断娘亲说话,那……那这个奴婢怎么敢打断当家夫人的问话?咱们谢家不是有规矩的吗?哪有这样的道理?我问祖母去!” 她蹿下地就要跑,王家的赶忙拦住她,在自己嘴边轻拍一下,笑道:“哎呀大姑娘,您误会婢子了,婢子就是心急口快,可不是对大夫人不敬呀,您可别告状去。” 谢老夫人最重规矩,这要是告上去,她可讨不了好,指定得挨板子扣月钱。 谢黛宁挣开她,站在一边说:“你可别碰我,好好答话,我不告你就是了。” 谢黛宁一个五岁的娃娃,说起话来口齿伶俐,端庄有理,倒是王家的有点倚仗资格,不服管了。 屋内回话的婢女媳妇站了一地,王家的脸红涨涨的,忙站端正了,规矩起来:“姑娘说的是,是婢子不对,这就好好回话儿。” 阮清忆看了谢黛宁一眼,眸子里似有不赞成之意,不过正事要紧,她转头对王家的道:“今日叫你来,是为了问问料子报损一事,各房主子用的料子是分配后各自保管不提,家里下人们用的料子,却因存放原因时有损坏?我看账簿上说,每年采买四季衣料共计百十余匹,损耗约在二十匹?差不多是五分之一都坏了?” 王家的这次老老实实听完,然后才道:“夫人看的仔细,是这么多没错,不过这二十匹不都是当年买的,也有去年存下的,也不都是坏了一点就扔,婢子们能补救的都会补救,实在不行才报给上头不要了。” “报给上头的……谁?” “……夫人,您瞅我这不会说话的,此前是二夫人掌家,都是报给她身边的高家的。”王家的陪笑道,“以后自然是要报到夫人这里的,您指个人管便是。” 听见高家的三个字,谢黛宁忽然抬头,一个妇人的脸猛地浮现在脑海里,怎会把她忘了? 容长脸,细长的眼睛,眉目稀疏白净的妇人,如果没记错,这位高家的便是谢婉宁的奶娘! 可是为什么她那年回到谢家,还有之后谢家人进京,都再没看见过这个人?谢婉宁也从不提及她。 她自己……竟也完全不记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