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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黛宁努力想憋回眼泪,却是徒劳无功,越问她越是难过,三娘只能把她抱在怀里,轻轻拍着她后背,“好了好了,没事的,少夫人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说出来就好了,婢子懂得不多,也不知如何说,但有天大的事情,想想腹中的孩子,就都过去了啊,千万紧着自己身子……” 她絮絮说了许久,又提到了孩子,这才令谢黛宁止住眼泪,有机会细问。 谢黛宁不能同她说太多,只是她实在憋得慌,需要同人倾诉,哽咽道:“……刚才从舅舅那知道,师兄他可能犯了些错,这次回京怕是会被……皇上责罚。” 三娘愣住:“责罚?将军打了胜仗为何要责罚?” 谢黛宁没法儿回答她,三娘想了好一会儿才又道:“婢子是个没见识的,可日常出门采买,听见百姓们闲聊,大伙儿都说沈将军是个好人,是个大烨开国以来最神勇的大将军,说他完成了当年的护国将军的遗志,平定北狄,大烨以后就是太平盛世,必能长治久安。他立下了天大的功劳,皇上怎么还好惩罚他?百姓们不会答应的!” 听到这话,谢黛宁心里生起了希望,睁着朦胧的泪眼问:“百姓们真的这样说的?” 三娘认真道:“是真的!婢子的嘴笨,却着实不会撒谎,真是百姓们说的,茶馆里,酒楼里,菜市里都有人说,自打胜了北狄的喜讯传来,百姓们都快把咱家将军传成神仙了!夫人只是如今不出门,所以不知晓。对了,他们还说,皇帝的亲哥哥也是咱们将军从千万敌军中救出来的!” 谢黛宁的心安定几分,百姓们心里念着师兄,民意为上,而且景帝救出之后宣帝未曾封锁消息,还为过几日大军进京,准备了盛大的欢迎仪式,舅舅也一直说宣帝是宽仁之君,他若想苛待功臣,又何必作态…… 就在她辗转不安的时候,帝陵那边的司马澈也收到宫里来的消息,沈屹和大军马上到京城,景帝要回来了。 他合上书信冷笑,父皇竟是真心想迎回景帝?!难道帝位是个物件,还能还回去不成? 迎回景帝,他自然才是正统,加上还有太子在,宣帝有何理由不退位? 当年让他登基本就是汪太后坚持才能临危受命,一无传位诏书,二无登基大典,上告苍天,被称代帝数年。 就是不知道,未来若他也和自己一样被圈禁一囿,又会是什么心情?真是愚蠢至极! 不过司马澈并不是真心为宣帝担忧,被放逐到这里软禁一年,大战的功劳半点沾不到,本已归属的臣党烟消云散,他早知道靠谁都是靠不住的! 他展开另一封信,是彭冶汇报的各处消息。 信中说,太子已在回京途中,之前因为北狄战事,允王在郓州和湖州边界陈兵欲动,宣帝派太子去湖州守了好几个月,如今大局一定,允王灰溜溜的撤了,再加上景帝回来,太子自然也该赶紧回京。 “……楚王司马浚于十九日抵达锁牢关,整顿军备,未知是否回朝。” 老六这一年也忙活的紧,他负责调动粮草军备等事,虽然不起眼,却实打实的历练了不少,听说朝中军中都对他风评甚好。 父皇真是实诚,给太子一个没有风险又能立功的差事,为了不让小六太扎眼,让他去给沈屹做后背,他的心上人在锁牢关,如何能不上心督战? 司马澈再次合上信,面容一丝不变的打开了第三封,是司马徵写来的。 “……玄衣旧人已占据湖州各处要职,郓州边界各处亦准备妥当,万望勿轻举妄动,只待时机……” 时机? 和北狄大战时,司马澈和司马徵就讨论过无数次,什么时机才是最好的? 但是每次两人都不得不承认,沈屹是奇才,他胜的太快了,剿灭草原骑兵主力仅用了不到四个月,之后大军挺进便如破竹一般,无有阻碍,直达额纳河王帐。 而他们,紧赶慢赶,只来得及将人部署到关键位置上,收服人心尚需时日,所以必须等待时机才能起事。 眼下这个时机也许是上苍送来的! 百姓们还不知道那新出炉的漠南王是谁?但是宣帝,阮清辉,还有朝中重臣怎会不知? 端看等沈屹入京之后,沈承的事情摊在天下人面前,朝廷如何处置! 沈承如今可是北狄——大烨数十年的仇敌——的异姓王! 沈屹必得给天下百姓一个解释,为何那一半军饷始终没有取回,而他的叔叔竟死而复生,成了敌国的异姓王爷? 他自己究竟知不知道?有没有参与其中? 如果他洗不清自己身上串通故亲的通敌嫌疑,日后别说掌兵做官,不杀他都是皇恩浩荡了! 这已不是沈家扑朔迷离的旧案,沈屹此次想要脱身怕是万难! 只要沈屹失了军权,司马澈和司马徵这边便立时可以一战——这就是他的时机,是天意! 只是……一旦乱起,宣帝那边可能就顾不得了。 司马澈的眸光又落回第一封信上,他顾过他吗? 他冷笑着合上了第三封信,提笔开始给京里的人回信…… 五日时间很快过去,在京城百姓的翘首以待之中,宣帝亲出皇宫,于京郊外十里亲自迎接征讨北狄的大军回朝。 此前朝中一直有争论,景帝并未正式退位,他回京当以何礼迎接?皇帝还是王爷?朝臣如何行礼?宣帝又如何与他见礼?还有他回来后住在哪里?若是回宫,两帝见面又该如何自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