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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大殿,崔淑妃坐在上位上,她其实比崔瑗只大了七八岁,还是个年轻女子,一身殷红的宫制纱衣,乌发如墨,肤色胜雪,容色绝艳,就像一支刚刚折下的桃花,美的极有韵致。 下手处是七殿下司马澈,一身紫色锦袍,已经渐渐褪去少年人的样子,气质多了些威严冷峻。自打书院那事儿之后,谢黛宁和他碰面极少,就算遇见了也不过是点个头致意罢了。 看见她两儿一道进来,崔淑妃微微一怔,似乎完全没料到谢黛宁会出现在这里,愣了片刻才笑道:“阿宁也来了,快过来坐,胳膊上的伤如何了?最近总也不见你进宫来。” “多谢娘娘关怀,伤早就好了。只是最近调去了经历司,这才一直没进宫拜望。” 身侧一道冷冰冰的目光打量过来,谢黛宁恍若未觉,笑着端起宫女送上来的梅子汤饮了一口,道:“一到夏日,最想的就是娘娘宫里这口梅子汤,外间无论怎么仿制,也熬不出这个味道。” “喜欢也不可贪凉,这个喝多了是要闹肚子的。” “那我带走一碗就是,娘娘可不能小气!” “……” 谢黛宁和崔瑗笑语连连,哄得崔淑妃眉开眼笑,刚才那点怪异的气氛一下子散了,司马澈站起身:“母妃贵体安康,儿臣也就放心了,外间还有事,就不多叨扰母妃了。” 崔淑妃前段日子病了,他今日来,是打着问安的名义。 崔淑妃道:“七殿下有心了。荟儿,送殿下出去。” 谢黛宁和崔瑗也站起身微微一福,她几乎能感觉到那道冰冷的目光,如有实质的划过头顶,今日这场景如此尴尬,她又不傻,崔淑妃明显是请他过来和崔瑗说话见面的,若不是为了这个死丫头,她问个安就能走了,哪里需要木头一样杵在这里,太碍眼了。 今日不好提查芸贵人的事情,两人又坐了片刻告辞出来,到了毓秀宫外,见荟儿转身进去了,崔瑗才抚了抚胸口长出一口气,道:“哎哟,每次见到七殿下,我就浑身不自在,真是累死了,姑姑也是,都不说一声……不对,我爹嘱咐我今儿一定要早点回去,说宫里说的话要好好听着记着,回去说给他听,我还奇怪呢,女眷们的话有什么可说的?原来他是知道七殿下会来……” 她垮下了脸,撇撇嘴叹道:“本还想叫你去逛逛夜市呢,看来今儿个是不成了。” “别担心,有什么话,和崔大人好好说就是。”谢黛宁安抚她,但也知道自己这话的无力。 崔家和其他世家大族不同,靠着崔淑妃入宫得宠封承恩侯,所以家里女儿的婚事多被用来和权贵们搭上姻亲,拓展关系。崔淑妃一直未能有孕,一旦宣帝让位给太子,他家的富贵转瞬就能消失,不像百年世家靠的是家族底蕴和子孙争气,他家起家时间太短,还没能培养出那样一个撑得起门第的子孙。 之前在书院,谢黛宁说崔瑗是司马澈的未婚妻子,也是因为两人的确有过口头婚约,之所以一直没定下来,就是崔家还在犹豫,若是七殿下即位,崔家想争一个真正的皇后之位,若不是,她家便不能把宝压在司马澈身上了。 这些事情崔瑗和谢黛宁聊过很多次,她也劝崔瑗抗争一下试试,但崔瑗总说,崔家女孩儿就是这个命,虽然到了跟前儿,接受起来并不那么容易。 在宫门口分别,崔瑗坐上马车急匆匆走了。 谢黛宁在瓮城里交回了进宫的对牌,今日没能查出什么,她正想着是回家还是去找沈屹商量一下,走了几步,不远处道边立着个人,一身紫衣,正是刚刚提前离开的司马澈,他身后几步是彭陆两个侍卫,还有一架华贵的马车,正等待着。 他双臂抱于胸前,看见谢黛宁,带着点不耐烦道:“你们女人话就是多,这么久才出来。” 谢黛宁默不作声的看着他,脸上已经换上了一副防备的神情。 书院的事情过后,她不认为自己和司马澈还能平和相对,他没有对自己,或是沈屹有半分歉意,利用完了扔到一边,现在又仿佛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这句话说的甚至带着几分莫名的亲近之意。 司马澈看着她神色心下微恼,努力平缓了声音又说:“既然刚好遇上了,我送你回家,顺便有话跟你说。” 谢黛宁瞥了一眼他的马车,慢悠悠道:“有什么话,在这里说就好,七殿下的马车不合仪制,下官可不敢坐。” 司马澈这回真的起了几分怒意,冷笑道:“在这里说也不是不行,如果你不怕明日京城就传遍你我的谣言!” “我不怕啊!”谢黛宁歪着头,学着他的样子冷冷答道,“比起谣言,我想七殿下应该更怕别人认为你拉拢玄衣卫才对!” 谢黛宁还是个小姑娘的时候,就深信自己亲爹虚伪,害死了她母亲,话本里那些深情缱绻的故事时,她也爱看,却是腹诽更多些,在情爱一事上,她是谨慎防备多于憧憬期盼,加上司马澈在书院干的那些事,根本就是装作对她有情实则别有所图。 听到她毫不留情的戳穿自己,司马澈恼羞成怒,上前一步就想动手拉她,只是这里是瓮城,周围都是禁军和玄衣卫,他抬了手又生生忍下来,靠近了低下头,目光狰狞的望着谢黛宁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去经历司是去帮那个罪臣之后,你以为这件事这么简单吗?找到金银财宝就能翻案?不怕告诉你,就算沈家清白的证据明明白白的摆在眼前,他想翻案也绝不可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