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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大力拍了沈屹左臂一下,迎着他诧异的目光,认真道:“师兄你会习惯的!须知一日逃学一日欢,日日逃学日日欢!其中之乐,必得多逃几次,细细体会才能知道!” 沈屹无语,半晌才忍笑轻斥:“谬论!” “哪是谬论,你想,每日枯坐在那,听些又臭又长的大论,说来说去吧,也就那么点东西!可人生要是都一个样子,那多没意思啊?逃学就不一样了,半天时间就跟白来的一样,要不古人怎么说偷得浮生半日闲呢!妙处就在这偷字上面。再说了,你跟着我查案,学的东西对你可是大有裨益,哪个掌院能教你这个,这才是以后做大官能用上的……” 她一边胡说八道,一边跑到前面,随手扯下路边草叶凑到唇边,转身笑望沈屹,一曲悠扬的小调从唇边流淌而出。 “对旁人而言十年寒窗一朝折桂,可对我,并没有哪一年会是人生转折。” 这是他昨日对柯钺说的话,他还说,就像是老天突然补给他的,有人和他笑闹,逗他开心,他第一次觉得自己也是个少年人,这是多美好的一件事,只有一年也不可以吗? 不,甚至并没有一年那么久,到了秋闱时,恐怕就要各奔东西…… 沈屹望着谢黛宁,她在树影斑驳下一蹦一跳的,如同精灵,他微笑起来,往好处想,他偷得的不止半日,就算之后他还得踽踽独行,还得去挨寒凉长夜,暗淡天光。 昨夜两人商量的办法,是去张厨子家探查一番。谢黛宁告诉他,华庭收集市价十分详细,可也不知米价一直在涨,这个信息更加令人迷惑,因为如果算上米价,饭堂不但不赚钱,反而赔进去不少。 另外听华庭说了,张家宅院比四邻都要大,家中两个儿子都已娶亲,给的彩礼也丰厚,邻居他家这份家业,正是从接管书院饭堂开始攒下的。为此华庭蹲守几日,只见夫妻两人起早贪黑,异常辛苦,和掌院们也无来往,事情卡在这里,他也摸不着头脑。 想想很可能华庭又有遗漏之处,所以不如自己去看看放心。 不过不能白天去,张厨子家里人认得沈屹,所以两人早早下山,打算先买身黑衣裳,沈屹这次很好说话,一应都随了谢黛宁。 附近平民百姓居多,衣衫多是麻布,沈屹常穿的布衫就是这灰白色。纯黑色的衣衫不好买,逛了半天找到一家有的,两人分别挑了一身去换上,看看铜镜中的自己,谢黛宁眉头一皱,就算是个天仙,穿上这身猎户短葛,也立马成村姑了! 甩了甩宽大的袖子,她到底是女子,不是量身定做,衣服总不合适。 正嫌弃着,忽见镜中映出沈屹身影,他也是同款短葛,可怎么就显得修长高大,没了书卷气,反又有了股桀骜的俊俏。谢黛宁撅着嘴转过头,赞叹道:“师兄穿上这身衣服,乍一看倒像是位少年将军呢!” 沈屹闻言愣了愣,随即低头指着她袖子道:“怎么不缠上腕绳?” 谢黛宁看了眼被抛到一边的绳带,蹙眉道:“我哪会这个……”玄衣卫公服用的是锦臂鞲,穿脱方便又好看。 沈屹伸出手:“我帮你。” 看他系好一只手,谢黛宁满意的转了转腕子,笑道:“这结打的真特别,师兄在哪里学的?” 沈屹道:“幼时我父母在一个武将家里做下人,府里人都这样绑,我就学会了。” 谢黛宁猛的想起华庭查到的事,从自己说了“少年将军”四个字,沈屹神色就有点不对。 她竟把这茬忘了,这不是戳人痛处吗?但就此沉默更是尴尬,只得无事般随口问道:“那师兄没学点功夫吗?我家里可是教了我的,只是我懒惰,学的不好。” 这次沈屹更加沉默,好一会儿才道:“学了的,只是后来生了一场大病,再也不能习武,就都荒废了。”他笑了笑,“若不是因为这个,上次你从墙上跳下,我也不至于接不住,害你也受伤了。” 谢黛宁呆了呆,平日里就觉得沈屹好看,她一直认为是清贵之气,其实是习武之人才有的精气神呀,幼时跟舅舅看玄衣卫cao练,那些人身上都有这如松柏般的挺拔傲然。而沈屹,恐因生病的缘故,羸弱的书卷气和曾有的凛凛之姿混糅,才有了如此独特的气质。 “走罢。”沈屹道,护腕缠好了,谢黛宁回过神,总算不必再纠结这个话题了。 付了衣服钱,沈屹提议去吃点东西,谢黛宁却说张家住在后山吞虎庄,从码头过去得走一个时辰,若是吃了饭再去天就黑了,山路难行,不如先过去再说。沈屹拗不过她,只好买了两张春饼带上。 进了山,两人沿着小道走了一会儿,人烟渐渐稀少,谢黛宁忽然想起昨晚,还没道完歉就让沈屹打岔看建言,后来也忘了问他为何包庇自己,还有是不是谢暄的意思,免职他也不分辨,顺势自己全扛了。 “对了师兄,昨日在奉贤祠,我隐隐听见山长说什么没长大,是不是他说我年纪小,所以劝你认下揭帖的事情?” 沈屹刚要说话,却见那边岔路上来了一个女子,低着头似在抽泣。等近了,谢黛宁才发现,竟是许久没见的四娘。 谢黛宁喊了她一声,四娘抬起头,两眼红肿,泪珠不住的滴落,见了谢黛宁勉强忍着招呼一声:“谢公子,是您啊。” “都说了叫我小谢,岱宁都成!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谢黛宁本想拉她,忽想起上次自己忘了身份抓猫,吓了她一跳,便又缩回手,只关切的看着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