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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白肌肤上带着血珠的伤痕只叫人看得触目惊心。 戚戎冷冷看着她,声音冷冽至极:“你怕是真不要命了。” “知道你摔下马会是什么下场吗?轻则伤筋动骨,重则连你的小命都要命丧马蹄之下,你有几条猫命让你如此糟践?” “真不怕腿断了,毁容了?” 陈柔捂着手臂,她强撑着站起身,红着眼睛看他:“我真摔下马又怎样?毁容了又怎样?” 戚戎咬牙切齿:“我真该把你锁在屋子里。” “锁在屋子里当你的玩物吗?” “当一只温顺的小狸奴,让你无聊的时候来逗弄两下,戚戎,我觉得你从未将我当做一个同等的人来看待。” 戚戎厉声道:“我从未如此想过。” “但你就是这么做的,我知道你和兄长还有父亲都想护着我,你们全都把我关在一个你们觉得对我好的地方,是,我是活得很安逸,但是戚戎,你喜欢我什么?” “我并不觉得一个被锁在笼子里,被折了翅膀的鸟雀,它除了能叫唤几声讨人喜欢外,还有什么值得人喜欢的地方?” “戚戎,这几日我想来想去,我想不通你究竟喜欢我什么?” “陈七姑娘,她不过是个从小到大的病秧子,你们之间除了有些年少时的情谊外,还有什么呢?更何况那些她都不记得了。” “是因为这张还算长得好看的脸?但这就跟昨夜里的牡丹花一样,今日一早醒来就凋残了。” “如果你喜欢小狸奴,陈七姑娘可以老老实实窝在你的怀里当一只乖顺的猫儿,但你千万不要对她太好,你不需要护着她,也不需要把世上最好的东西给她。” “那不过只是一个掌上的玩物,根本不值得你去护着她。” 说完这些话时,一股自虐般的痛和麻木在身体里乱钻,像是她自己拿着一把匕首,将自己的五脏六腑全都切碎。 只有碎的更彻底,才能感受到一丝宽慰。 陈柔自嘲一笑:“那日在奇珍阁中,你让我随意挑选,面对满屋的奇珍异宝,我并不感到高兴,只觉得受之有愧。” “我当不起。” 说着,陈柔从腰间拿出了一块令牌,这是她过去那段日子从不离身的东西,也是她日日夜夜轻柔摩挲过的宝贝。 “这个,我还是还给你吧。” 当把它拿出来的时候,陈柔便知道,有些话说出去后,就跟泼出去的水一样,再也收不回来了。 心脏疼得厉害,陈柔却又觉得理应如此。 可能是从前日夜里开始,也可能更早一点,从她在公主府醒来的那天开始,或许……还要更早更早一点,从那天早上,她做了一场二十年的大梦醒来后开始…… 陈柔心想,不值当的。 你何德何能让他为你如此? 一个男人,苦心孤诣护了你一辈子,他为你放弃江山,放弃皇位,甚至甘愿放弃性命…… 越是了解戚戎,陈柔越不敢去深究那个梦。 十七岁的戚戎已经在长安城里拥有自己的势力,他有能力有手腕在陈献的眼皮子底下玩一手暗度陈仓,在她身边安插人手,他这样的心机能力,真的会在三十七岁的时候,被一个不中用的白眼狼小皇帝给坑害了吗? 她能安安稳稳当十二年太后,靠的不就是他的倾心相护? 三十七岁的他身在壮年,而她,却早已到了油尽灯枯的境地,太医说她熬不过那个冬天了,所以小皇帝才会着急动手。 因为她死后,谁也不能保证会发生什么事。 她知道,戚戎一定是都安排好了,他会来陪她,暴露自己真面目的小皇帝也不会有好下场。 但这是好结局吗? 这一切都怪谁呢? 只怪陈柔自己。 怪她年少胆小不经事,怪她一时意气错嫁他人,怪她坚守世俗规矩,怪她轻信小人,怪她害他成了一个……乱臣贼子。 这样的一个陈柔根本不值得戚戎喜欢。 如果那梦中算是一世。 他已经为你付出过一世了,这一世,还要去纠缠他吗? 陈柔原本以为自己会欢欢喜喜地投入他的怀抱,而当她面对那一份沉甸甸的喜欢时,她无法再欢喜,只觉得受之有愧。 她无愧于天,无愧于地,唯独有愧于他。 戚戎他那么好,他应该有一个更好的结局。 那样的结局不需要她的存在。 话本里写的是“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情深”“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可是陈柔想,作为一个人,没必要完全沉溺在儿女私情之中。 男儿志在四方,戚戎当去成就他的帝王将相霸业。 他该去登上权势的巅峰,站在荣耀的殿堂,他会拥有妻妾无数,膝下儿女子孙怀绕,他会名流千古,永载史册。 趁着一切还未开始,倒不如就此斩断情丝。 他说想锁着她。 何尝不是把自己锁住了。 -完- 第二十九章 ◎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马车粼粼前行, 车队驶向长安城,陈柔神情萎靡,她靠在车窗边上昏昏欲睡, 她便是想睡, 却怎么也睡不着,夜里亦是辗转难眠。 她半眯着眼睛,抬手揉了揉眉角, 她有些记不清那天最后发生了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