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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邹亦时禁不住他的软磨硬泡,点点头答应下来:“知道了,你先闭嘴,我想睡一会儿。” 医生办公室。 快六点的时候,温寒从一堆病历里抬起头,伸了伸懒腰,手下意识地要摸耳后的轮廓,顿了一下还是转去揉了揉额角。 起身的时候不小心把一份病历带到了地上,她蹲下身去捡,等看到病历上的免冠照时,心脏不自觉地突突跳了两下。 邹亦时,她又把这个名字念了一下,还是觉得不顺口。 照片上的他依旧难掩剑眉星目的野性气息,眸底势不可挡的神色似乎要穿透纸张扑面而来,温寒忽然就想起刚才进病房的时候,他看她的眼神。 带着漫不经心的审度,鹰隼般死死地锁着她,眼底依旧黑漆漆的一片,她不敢去看,生怕那深海一般的眼眸把她吸进去。 从她进去到最后趁乱逃跑,他的视线一直紧紧地胶着在她身上,没有人注意到她离开,只有他,从头到尾凝视着她,直到她逃出去,门板才把他迫人的眼神挡了回去。 他看她的眼神不是男人看女人的那种,不像陆乾看她的眼神,眼波流转,欲拒还迎,一眼就能看出是有所企图。 他不一样,他看的眼神像是打量一个猎物,或者是一件待价而沽的商品,他只是在忖度她的价值,或者说她身上有没有能激起他兴致的闪光点。 那种纯粹好奇、居高临下的眼神让温寒很不舒服,她讨厌被别人看穿心思,却每每躲不过他的探究。 她只盼着,他可以以貌取人,不要瞧上她这样其貌不扬的女人,然后能高抬贵手放过她。 “温大夫,你要下班了吗?” 她蹲着身子,手里还握着那张病历,眼前突然蒙上了黑影,她抬头,看见了眼眶红红的丁洁玲。 她若无其事的收了病历:“嗯,收拾完病历就下班,怎么,你有事?” “没有,我觉得你以后不要去三号病房了,那里的人都不好,都是些什么人,特别讨厌!” “邹亦时是我的病人,我怎么可能不过去。”她不太明白丁洁玲突如其来的敌意。 “因为他们说你坏话,被我听见了!” 她对别人的小道消息不感兴趣,但是对自己的还是有点兴致的,随即靠在办公桌上,饶有兴致地看着丁洁玲:“说什么了?” 那丫头嗫嚅了半天不开口,眼睛里还有愤恨之色。温寒知道这个丫头待自己好,见不得别人诋毁自己,心中一暖,走过去拍了拍她的发顶:“嘴长在别人身上,别庸人自扰。” 说罢,她就要往前走,那丫头咬牙切齿地开口,声音隐约还有些哽咽:“可是那个男人说要泡你!那个臭不要脸的流氓!” 听她这么形容,温寒想着,说这话的一定不是邹亦时,想来应该是来看他的那个男人。 她停下脚步,无所谓地勾勾唇角,一副事不关己的口气:“我又不是康师傅,想泡就能泡的。” 说罢,她转身离开,只留下丁洁玲看着她消瘦的背影兀自出神。 温大夫为什么一点都不生气呢?一副旁观者的态度,仿佛当事人并不是她,语气清浅地打趣,眼底却没有一点在意,别人的事她不感兴趣也可以理解,可这是她自己的事情,她怎么能够做到一样的冷漠呢? 思及此,丁洁玲暗想着,这才是她崇敬的人,永远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清冷模样,宠辱不惊。 温寒去更衣室换了衣服离开医院,想起家里的冰箱已经空空如也,便准备逛超市买点食材,转着转着不自觉地就转到了医科大,她的母校。 她已经好久没有来过这里了,虽然近在咫尺,可是因为她的刻意疏远,自从毕业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学校的大门翻修过了,装修得更加大气简约,校门口的小摊点都被清空了,换成了郁郁葱葱的绿化带,许多她上学时经常光顾的小店都关了门,只剩下墙壁上大大的红色的“拆”字。 所谓物是人非,是指东西还是原来的东西,却没了那个陪你看的人。 她却更可怜,连用来怀念的物件都没了,触景生情都没了掉眼泪的地方。 暗自神伤了一会儿,温寒暗笑自己的无聊,裹紧了大衣往回走。 拐过巷口没走几步,就看见了一家伫立在一堆废墟中间的小店,她心中一凛,小跑着过去,等看到那早已褪色的招牌后,不自觉地眼眶一热。 爱物语文身店,恶俗的名字,破烂的小店,热情的老板娘,还有沾满油污的文身器材。 只有这里,依旧是从前的模样。 她抬步进去,迎接她的是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脆生生地叫她:“jiejie,mama说不营业了,我们要搬家了。” 她愣了一下,就看见从隔间探出头的老板娘。老板娘还是以前的模样,顶着酒红色的长发,笑起来嘴角有深深的酒窝。 温寒清清嗓子,低声开口:“我想给文身重新上色,可以吗?” 老板娘擦了手出来,二话不说地应允下来:“可以,虽然早就不营业了,可是上个色还是没问题的,你坐,我准备东西,哪儿的文身,上什么色?” “耳后,脚腕,都是黑色。” “嗯,好嘞。最近学校要扩建整改,周边的小摊位都不让摆了,我都在这儿待了十几年了,突然要搬走,心里真不是滋味,和学生打了十几年交道,突然就要腾地了,心里空落落的,人老了,对于待惯了的地方总是出奇地舍不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