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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穆安见她主动认错讨好,微皱起的眉头放松些,拨了拨她额边汗湿的碎发,低头在她湿润的眼角吻一下,只觉兴致高昂,不由拍拍身边的空地。 秋芜无有不应,一声不吭地按他的喜好在榻上摆好姿势。 虽是个出身卑微的奴婢,浑身上下却生得极合人心意,又伺候人惯了,很会体会主人的意思。 元穆安满意极了,看她浑身泛红,仿佛蜜桃一般,心中顿生一股柔情蜜意,连摆弄她时,都放轻了一些。 秋芜被他这片刻的温柔迷惑,险些又沉溺在里头。 幸好她早已想通了,放任自己一小会儿,便骤然清醒过来。 元穆安不是好人。 他高高在上,睥睨天下,宫城里的所有人,包括他那些兄弟们,在他眼里都不重要。 像她这样的奴婢,更是卑微如草芥,招之即来,挥之即去,高兴了赏个笑脸,生气了丢出去也不心疼。 她不是世家贵女,不需要考虑权力制衡,更不需要礼遇有加,随他想如何,便能如何。 她亦不求名正言顺,不求往上爬,不用担心会有损他在外的清誉。 他看上她,无非是因为她与任何能威胁到他的势力都毫无瓜葛,又恰好有把柄被他捏得死死的,这才能放心罢了。 待屋里的浪潮平息,已是大半个时辰以后。 元穆安心情愉悦,也不让人进来服侍,自己披着衣起身,拧了块帕子来给秋芜收拾。 秋芜想拒绝,却被他一个眼神止住。 自己的东西,要亲手侍弄。 他那一双手,擅舞刀弄枪,在尸山血海里泡过,却也会书法丹青,在宫廷的锦绣堆里走过,此时从她身上抚过,似侍弄自己心爱的瓷器、花草一般,慢条斯理,精细呵护。 好不容易收拾好,将丢到一旁的衣衫重新一件件穿上,外面的康成也将热腾腾的避子汤送了进来。 元穆安已行至珠帘边,见状停下脚步,看她毫不犹豫地捧着碗喝下,这才转头回到正殿里。 等秋芜理好头发,插回玉簪,再到正殿里时,他已然又恢复成平日里冷静自持、疏离淡漠的样子,端坐在书案之后,批阅奏折。 九皇子临的那一叠字还在案头搁着,全然没有动过的痕迹。 秋芜想了想,行到案边,看着他的眼色,拾起朱砂墨,在砚台里一圈圈研磨起来。 “殿下,九殿下近来除却到漱玉斋跟着太傅习字读书,还时常去北苑练习骑射,十分勤勉。” 元穆安手里的笔顿了顿,知道她又在替九皇子说话,冷声道:“他也不小了,这些本就是分内的事,若这便是勤勉,那他这个皇子也太好当了。” 秋芜倒没被他的冷淡吓着,两人私下往来已有半年,她大抵摸到了他的脾气,知道他并不喜欢她常常提起别人,于是又添一句解释:“殿下教训得是,是奴婢想错了。九皇子自小在宫中长大,未曾经历过外头的风浪,自然不及殿下当初年少有为。” 外人都以为元穆安厚待这个早早失了生母的幼弟,她却知道,他不过是装装样子罢了。 外人又说他为人肃正,不喜奉承谄媚之言,对直言进谏者青眼有加。可在她这儿,却总要她说好话夸他才能气顺。 可见,这就是个表里不一的人,臣子们只看得见他好的一面,而秋芜看见的,全是他藏起来的那一面。 果然,元穆安抬眼看她,搁下笔管,放缓脸色,轻笑一声,道:“你自处理吧。” 横竖他是懒得理会还没成年的弟弟。 秋芜得了话,大着胆子执起那支才被他搁下,沾了朱砂墨的鸡距笔,在九皇子临的那几张字上,圈了一笔,又写下“尚可”二字。 其中运笔架构,与元穆安所写几乎无二。 她于书法上颇有些天赋,极擅模仿他人字迹,每每多看两眼,便能模仿得真假难辨。 她很少在外人面前展露这项本事,只是有一回,也是在这清晖殿,元穆安听说她读过两年书,会写字,便来了兴致,要她一边写字,一边受他的调弄。 她那时脑袋里全是浆糊,眼里瞥见书案上看过许多回的元穆安的字,不自觉中就仿着写了几个字。 他看后,扬眉捏住她的脸颊,吓她:“大胆奴婢,敢私自模仿我的字迹!” 秋芜那时还不了解他的脾性,满以为自己惹怒了他,连连告饶。 他佯装怒火难消,抱着她坐在案前,拉过九皇子呈上来的几篇诗作,板着脸道:“若想赎罪,便照我说的再写两个字。” 她不敢不从,连忙又拿起笔,依着他的意思写了批语。 不过仍是“尚可”二字。 倒是从那以后,他更不想看九皇子的那些功课了,统统交给她处置。 这一次,元穆安也任由她自己动手,待她写完,便摆手示意她下去。 秋芜从清晖殿出来,就见康成顶着一团笑脸,亲自捧了一只木盒送上来:“太子殿□□恤,特意命老奴备了赏赐,交给秋芜姑姑带回去。” 他没说到底是赏给谁的,只是当着秋芜的面,将盒盖掀开,露出里头摆得整整齐齐的一套文房四宝。 就在这套文房四宝中,赫然还躺着一枚镶金青玉簪。 那枚簪子乍看并不惹眼,可再看,便能发现玉质温润,光泽柔和,镂以花卉鸟纹,形态优美,线条流畅,丢在满宫贵人们的钗环首饰中,也算得上精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