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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下锣鼓声声,正是演到了精彩时候。 “温老板,真的不尝一口?“ “要是淡,可以加些糖。“ “你不喜欢么?“ 温长岭无甚反应。 祝南疆对着空气自言自语了一通,忽然端着碗起身挡到他跟前:“我喂你。” 温长岭不得已把目光从楼下的戏台上收回来,待看见递到嘴边的勺子不禁皱着眉头往后一躲,又劈手夺过瓷碗放回到原处:“南疆,别闹!“ 祝南疆听闻此言有短暂的失神,下一秒却从腰间抽出配枪“啪“地往桌上一甩。 温长岭受惊似的哆嗦了一下,缓缓抬头对上他的视线。那张漂亮得有些过于浓秀的脸上此刻似笑非笑,眨眼间睫毛扇动,硬是把两道不怀好意的目光滤得柔情蜜意。 “哥哥……别给脸不要脸啊!“ 相持良久,温长岭妥协了。 倏地别过头去,他张嘴发出一声若无若有若无的叹息:“你坐下吧,我吃就是了。” 祝南疆收起枪回到原位。那一勺藕粉已经凉了,他将勺子放回碗里又搅了两圈,重新勺起一勺:“请吧。” 温长岭捂着前襟探过身子,快速张口将藕粉咽下,随即咳了两声。 “烫?”祝南疆又勺起一勺,这回却是先递到自己嘴边吹了两下。 “够了么?”温长岭皱着眉头看他,“我吃也吃了,可以放我去见郑先生了吧?” 后者手中一顿,面上笑容褪了几分:“再吃两口。“ “你到底……“ “再吃两口,就放你走。“ 温长岭不再说话,就这么一口一口将递到嘴边的东西含进嘴中,然后咽下。不出一分钟,大半碗藕粉见了底。 一场《玉堂春》已经演完了,左右喝彩声喧天。 祝南疆将空了的瓷碗放到桌上,拾起茶巾慢条斯理地擦净手指,而后忽然高呼一声跟着拍起巴掌来。 温长岭等了许久不见他有何表示,只得硬着头皮开口:“祝探长?“ 没有回应。 “祝探长,我现在可以走了么?“ “啊……“祝南疆回过头来,仿佛这才意识到身边有个人似的,“走啊!没人拦着你。“ 温长岭不多犹豫,起身拿了外套就往包厢外走,守门的警员左右退开给他让了条道。出门前的最后一刻他扭过头去,见祝南疆依旧是翘着跳二郎腿,右手轻叩桌面,打出一串轻快的节拍。 . 出了沁香园,一眼便看见巡捕房的警车停在马路边上。温长岭三步并作两步跑上前去,隔着窗玻璃就看见郑济芳坐在车内,人倒是无恙。 守卫的警员打开车门,跟着一起下车的却还有一名布衫打扮的青年男子,身材瘦小,右眼用黑布蒙着。 温长岭先是扶住步履不稳的郑济芳:“郑先生受惊了,我们换个地方说话。“ “温兄……“后者似是有话要说,抬头看见左右站着的警员却又住了口。 “换个地方说话。” 温长岭搀着他往前走,刚迈出一步却又转回身来对那独眼青年道:“他最近……如何?” 青年面无表情地欠了个身:“老样子。“ “还去烟馆么?“ “入夏以来就去得少了。” “好,好……” “先生,要叫车来送你么?“ “啊,不用……“温长岭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自嘲一笑之后转身同郑济芳走远了。 . 台上戏又演完了一场。 祝南疆在锣鼓喧嚣中没滋没味儿地嗑完了一盆瓜子仁,忽然觉得背上起了凉意。 茶房走进来添水,添完水想把空碗一齐收了去,不想却被止住了。 碗是空了,不过边沿和勺子上还沾着些半干的藕粉。祝南疆举起那只瓷勺细细端详了一阵,然后伸出舌尖往勺底扫了一圈。 清甜的桂花香,还有……那人的味道。 一口一口将那残留的藕粉尽数舔清,他就像那溺水的人捕捉空气,瘾君子吸食鸦片一般,直到瓷勺被舔得光洁锃亮才闭上眼睛深叹了口气。 意犹未尽地将勺子扔回到碗里,他伸手抓了把发硬的裤裆,然后让茶房把戏园经理叫了来。 “刚才那个唱苏三的叫什么名?” “回爷,名叫杜小嘉,新角儿。 “模样不错。“ “是个美人胚子,身家也干净。“ “美不美不是光靠嘴说的。“ “爷您稍等,我这就去把人给您带过来。“ 经理会心一笑,转头就给茶房使了个眼色,临出包厢祝南疆又叫住他。 “脸洗干净了再过来!“ 作者有话说: 海星满一千的加更(还没开始正式更新!只是“加更”!正式更新等周末!) 第2章 两个人的秘密 温长岭在16岁那年遇见11岁的祝南疆。 那时他正在从中学校回家的路上,途径三德里,突然看见弄堂尽头的石板阶上坐着个小孩。 这附近因为临近江南印刷厂,大多为工厂职工居住。温长岭身为印刷厂老板温成儒的独子,和这一条路上的人家都颇为熟识,从来没见过这样一个小孩儿。 他是哪家的孩子呢? 温长岭存着好奇上了台阶。那孩子一动不动地坐着,后背靠墙,人到近前才如梦方醒似地猛地抬起头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