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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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去把药端来。 里面一阵手忙脚乱的声音,夹杂着秦大小姐虚弱无力的咳嗽声,让窗外的人又添了许多心痛。 第28章 结发成亲 把那碟子蜜枣拿来, 叫人把火盆也挪进来。 小姐, 再喝两口吧, 还剩不少呢。里面秋纭的声音。 拿走, 咳 里面窸窸窣窣,不一会,陈青醁听到两个丫鬟窃窃私语道:这才几口就不肯喝了, 要不,咱们去把安嬷嬷请过来劝劝, 好歹她老人家还能说上两句话。 唉!我看还是别去了,嬷嬷昨晚上也熬了半宿, 这会儿还在床上睡着呢, 叫她老人家来, 也不一定顶用, 你又不是不知道小姐一向来就这性儿,以前生病, 哪一回不是折腾一两个月才好的。 那怎么办?你算算,还有几天就要过年了, 咱们劝也劝不得,劝了她, 肯定又会发脾气。天这么冷, 又不肯吃药,万一再加重了病情怎么办,总不可能躺在床捱到正月里头去吧? 就是说呢,可我们还有什么办法 外面的雪还在下, 那些墨黑的浓云低低压在天穹,一时半刻,这雪怕是不会停的。 卉儿端着一盆剩水出来,她刚刚挨了一顿骂,脸上也结结实实挨了自个一个大嘴巴子,到现在,嘴巴上还疼呢。 她把水放下,摸着半边脸嘀嘀咕咕道:我哪里说错什么了么,怎么就打我了。要是以前,就算做错事也没受过一句重话的,今儿倒好,好端端的,就挨了打。哼,要不是容少爷,小姐也不至于这么生气。对,要怪,肯定就怪那容容容少爷! 卉儿结结巴巴张着嘴,眼睁睁看着陈青醁从门外头走进来。 小姐睡下了没有?陈青醁问道。 卉儿巴眨了两下眼睛,总算反应了过来。这老天可真开眼了,说曹cao曹cao就到。 她结结巴巴道:还,还没。 秦玉甄被折腾了一阵,刚刚在枕头上躺下,便听到丫鬟叫了几声容少爷。 没一会,她就感觉有人来到了床前。秦玉甄缓缓睁开眼,看了看来人,又疲惫的闭上了眼。 她真是累了,刚刚起来喝药那番折腾让她全身无力。 陈青醁在床沿坐下,满屋的锦绣温香,一个朱红描金架子上放着秦大小姐刚刚换下来的衣裙。 秦玉甄软软地躺在床上,一只手半露在被褥外。陈青醁坐了一会儿,伸手过去握住了那只手,然后顺着手指往里搭在了她纤细的手腕上。 她低着头,摸着她的脉搏,鼻子有些酸涩。 秦玉甄静静躺着,一头秀发凌乱地散在枕上,眼睛微闭,眼角疲倦。被褥下露出一截细白的脖颈,整个人已经是苍白消瘦的病态。 你怎么不肯好好喝药说完这句话,陈青醁的心肝五脏都疼了起来。 秦玉甄现在受的苦,都是她陈青醁给的。是的,都是她给的。那天他们父女进去说了些什么,她大概也猜到了一些。她这些天冷淡着她,就是想慢慢疏远她。这么多天来,她没有来纠缠过自己,也不曾来质问过她一句。她本性聪敏高傲,自己想让她知难而退,她心里又何曾不知道。 陈青醁既折磨着她,也折磨着自己。为顾忌那些世俗礼法,她只想把她推开,想成全她一生姻缘美满,只是自己无能,弄到现在这种地步,既糟蹋了她的情意,又让她受这种罪。她一生自负,自觉能知天文地理六甲风云,能识五行术数阴阳八卦,三教九流,无所不通。可是那又能怎样,自己这样千方百计算计她,可是她在人前还是那样维护自己。 一想到这里,陈青醁险些儿不曾掉下泪来,造化颠倒,自己何尝又不是对她徘徊眷念。她揉了揉眼睛,今天的她确实多愁善感了点,她从来没有这样伤感悲痛过,以前那种一蓑烟雨任平生的洒脱好似在她身上一下子荡然无存,剩下的,便是无尽的愧疚。人心天意,不过几个月时间而已,早知道这样,她情愿一开始就好好待她。 陈青醁把她的手放进被中,在她耳根边低语道:你先好好睡一会。 秋纭手里拿着一块绢子进来,想了想,又退了出去。这容少爷看起来很是伤心,自己还是不要进去打扰的好。她暗暗叹了一声,明明容少爷是在乎小姐的,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秦玉甄一身虚弱无力,迷迷糊糊中醒来一会,又睡了过去。 外面天色渐晚,等她终于醒来时,屋子里面已经点上了灯。。 小姐小姐,你醒了。卉儿欣喜的喊道:秋纭,秋纭,你快来 秦玉甄的目光转了转,一室灯火辉煌。 秋纭从外面进来,一连声问:小姐,你好些了没有?要不要喝水? 现在什么时候了? 秋纭挂好床帐,看着秦玉甄微微笑了笑,小姐,都戌时过了。刚刚容少爷回去了。小姐你放心,容少爷临走时也说了,明天一早便会过来看你。 秦玉甄垂下目光,淡淡地说道:她来不来的,又有什么关系。 秋纭劝慰道:小姐,现在这外面的天也黑了,又下着雪,要回去也艰难。要不是安嬷嬷过来劝,她都不肯走的。小姐,你是不知道,那容少爷刚才有多伤心,她等在床前一两个时辰,走的时候,连眼圈都红了。 秋纭想让小姐知道容少爷心里有她。这两个人,一个嘴上不说,心里却想着念着希望对方来。一个呢,又不知道为什么藏着不肯见面。瞧着都快过年了,再这样下去那还怎么得了。唉! 几个丫鬟进来,倒了热水,帮秦大小姐擦过手脸。秋纭好劝歹劝,又总算让她喝了半碗汤药才躺下。 第二天,陈青醁果然一大早就来了,路上雪大,她拍了拍身上的雪就进屋。 容少爷,你来了,小姐还在洗漱,你先在外面等一会。一个小丫鬟笑笑着说道。 这次不像上次,陈青醁等了不到半柱香的时间,秋纭和卉儿两个就出来了。 容少爷。秋纭用手指了指里屋,轻轻说道:你可以进去了。 陈青醁进去的时候,里边就只秦大小姐一人。淡淡的晨曦透过半落的垂帘照了进来,屋中燃着炭火,温暖宜人。 秦玉甄半躺在床头,身上盖着一床锦被,大概是睡了一晚的缘故,秦玉甄现在看起来总算有点精神了。她头上松松绾着一个发髻,正将头靠在绣枕上。 陈青醁走到床前,四下里看了看,见旁边连个绣墩都没有,只好又在床沿边上坐了。 秦玉甄今天脸上淡淡搽了一层胭脂,看上去多少没像昨天那样苍白了。 陈青醁看着她,问:你,你今天好些了没有? 秦玉甄今天有了些力气,她张开嘴说道:托容少爷的福,总算没死。 你别这样说,我知道你生气,可你自己的身子要紧陈青醁不知道该怎么回她的话。 秦玉甄把头微微偏开。 看来现在并不是好好说话的时候。 陈青醁见她一双手搭在外面,想把手伸过去,踌躇了一下,又收了回来。 你吃过早饭了没有?陈青醁看着她,问。 那吃过药了没? 玉甄。陈青醁黯然说道: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和你在一起。 是么? 秦玉甄回过脸,既然这样,那你和我便结发成亲。 时光易逝,过了年,到三月桃花开放的季节也不过眨眼工夫。 这年江南的春汛来的比往年早,过了三月初头,冬雪消融,加上立春后接连下了几场大雨,那翠河里日益水长,渐渐漫延下来,不出几日,那水渐渐汇成势头,前几年河口处大工才合的龙,不料堤坝挡不住汹涌的水势,一时竟被冲散开了。大水蔓延,一直到三月中旬,这场洪水才堪堪退去。 春回大地,秦家宅邸前庭后院一派春意盎然。 大家眼里的容少爷依旧如常,每天除了雷打不动往东院走一趟以外,偶尔也出门去外面应酬一阵。 十七日这天早上,翠竹刚刚洗漱完,陈青醁就已经从外面回来了。 容少爷。 陈青醁看也没看她,嗯了一声后便直接回了屋。 翠竹有些纳闷,这么一大早的,去哪里了? 她把晾着的手巾收了起来,心里却直嘀咕,这几天她老觉得容少爷有些不一样,做事也好像不太寻常,但到底哪里不一样,她又说不出个子午卯丑来。 翠竹刚想进屋去,却迎面碰上了陈青醁走出来。 此时陈青醁已经换了一身衣裳,深色的窄袖圆领衣,腰上一条青色绸带,外面是一件同色外裳,就连脚下的鞋也换了,换成了一双轻便的干黄鞋。 翠竹有些好奇,什么事这等忙,刚刚回来又要出去。 陈青醁见了她,便叮嘱道:你去收拾屋里吧。不过,我放在桌上的那封信你先别动,要是我晚上没回来。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要是我晚上没回来,你就把它交给老爷。 啊?容少爷你要去哪里?怎么晚上也不回来吗?翠竹有些着急。 陈青醁没有回答,她的目光在院里扫视了一圈,然后才低低地说道:你什么事都不要问,只要照我的话去做就行了。 陈青醁说完这话,便快步出去了。 快到巳时时,冯老四悠哉悠哉地从后院回来了。今天有些奇怪,整个院子里静悄悄,连平时坐在石阶上打盹的小丫鬟也没见了人影。 冯老四站在院里等了半天,才看见翠竹端着一个茶壶从屋里出来。 冯老四立马叫住了她,容少爷在里面房里吗? 翠竹道:容少爷一早就出去了,还没回呢,你有什么事么? 冯老四哦了一声,说:没事没事,你忙。 奇怪了。冯老四转过身嘀咕道:今天好像没客要见吧。 第29章 海棠花 秦府正门前, 一个管门的仆役有些无聊地守在门房里。他刚想坐下, 却看见从里面走出一个人来。 哟, 冯四爷, 今儿又出去啊? 冯老四笑了笑,说:可不是,今天天色好, 我出去外面转转。 门役拱了拱手,说:那行, 你老慢走。 等冯老四下了石阶后,这门役便走进门房寻了一炷香点好。 这冯老四他虽然在秦家底下做事, 可他是跟着陈青醁来的, 要论身份, 他又不算是秦家的仆役。况且秦家下人众多, 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谁也不会那么没眼色来乱差遣他。所以这冯老四一天到晚没个正经事要做, 他在秦府里又呆不住,一天总要出去一两趟。 今天外面的人多了不少。因为正值烟花三月花开的季节, 日长蝴蝶飞。这个时候正是那些太太小姐们外出踏青赏景的好时辰,所以这街上人来人往, 连马车都多了不少。 冯老四拐过一个街口, 刚要往前走,却看见陈青醁迎面走了过来。 四叔,你跟我来。 怎么了?冯老四见她脸色凝重,忙跟上去, 出什么事了? 陈青醁镇定道:四叔,咱们假冒容醴的事情已经被秦老爷知道了。 什么!冯老四一脸震惊,怎么可能,这不可能!。 陈青醁压低声音说道:怎么不可能,要不是我之前留心,大概现在已经被抓了。 冯老四不相信,不对,刚刚我从秦府出来还好好的,怎么会这么凑巧。青醁,你是不是弄错了? 我怎么可能弄错,趁着时间还早,咱们赶紧出城,要不然到时候城门一关,咱们就是插翅也难逃 怎么会这样?冯老四左右为难,青醁,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陈青醁道:这事说来话长,等以后我再慢慢和你细说。 那怎么办,秦少爷知道了没有? 他?咱们现在都自身难保,还能管得了他。四叔,现在事急,咱们还是先出城再说。 说完她转身就要走。 嗐,嗐,青醁,冯老四着急拉住她,这,这事情也来的太突然了,你,你让我再缓缓。 再缓?再缓咱们就别想出去了。陈青醁道:说不定,这会儿秦老爷就已经叫人去衙门里了。 冯老四又急又无奈:成成成,咱们走。 两人走了几步,冯老四不甘心问道:青醁,咱们就这样走了,那钱怎么办?。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惦记钱,四叔,到底是你的命重要还是钱重要。你若是还想要钱,你现在就去跟秦天望要。 那自然是命重要,命重要。 陈青醁一边走一边说道:我已经备好马了。咱们先出城,到时候要走水路还是山路再做打算 冯老四跟上几步后眼珠一转,假装捂着肚子喊道:慢着慢着,青醁,我,我有些不舒服。 陈青醁转过身。 你,你等一等我,我去去马上就来。 真是的,那你快点,我就在前面那个路口处等你。陈青醁说道。 知道了知道了,我马上就来。 冯老四说完后一溜烟往后面跑了。 陈青醁站在原地,看着他一路跑远了,嘴角这才露出了一丝笑。 这里离秦家也不远,要是从巷子穿插过去便更近。冯老四顺着一条巷子一路往回跑,一直跑到尽头,他才气喘吁吁的在一拐角处停下来了。前面不远就是秦宅了,从这里看去,刚好能看到秦家的大门。 他把头靠在墙上,慢慢探出头去。 每天辰时,秦家的大门便会准时开开,因为平时进出秦家的宾客多,外面各铺子来的掌柜管事也多,所以从早上辰时开始,秦家大门一般要过了酉时甚至戌时才会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