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邃敬听到自己祖父的声音里染上了从未有过的心虚和愧疚:“我已经知道错了,可不知道还有什么补救的办法,这才来请仙姑指点的。”与一兮一湍一√。 “你嘛,反正还剩下十来年的光阴,好好规劝一下后人尚能挽回。”老妇人说完,沉吟了片刻,“至于这小子……他有他的命,如果能遇到管得住他的人,或许另有机遇,倒也不是绝路。” “管得住敬儿的人?仙姑能否示下,我去找找。” “唉,你怎么就这么不开窍呢,都说了他有他的命,你是做不了主的。”老妇人摆了摆手,不欲再多说般,又勾勾手指示意邃敬靠近自己,“你呀,其实也有一半根在这个村,虽然因为你祖父离开此地的关系淡了,但能回来就是还有些缘分,来陪我给祖师们烧点纸,也好让他们顺便保佑一下你,早点遇上有缘人。” 我早就遇到有缘人了。 尽管梦里是个小孩儿,邃敬脑子却分外清醒,一边身体不由自主顺着老妇人的意走过去,一边暗自在心底嘀咕。这种身心分离的状态持续着,忽然他就发现自己好像能出声了,于是跟着老妇人烧纸钱的同时,开口便是:“这是封建迷信。” 老妇人:“……” 邃敬自己也不知道梦里还要跟人家较真图什么,但却不打算收回已经出口的话。 老妇人忽然就哈哈大笑起来,一改先前神神叨叨的模样,像个爽朗的邻家老太太般揉了揉邃敬的头发,说道:“小子十几年不见,还是这么固执。你小时候好歹在我这儿领过护身符,怎么一点都不懂得尊老?也只有白家那小子受得了你这性子。” 等等,这梦怎么回事? 先前诡异的气氛在老妇人提到“白家小子”时一扫而空,邃敬心中最后一丝混沌消散,他忽然发现自己的身形开始拔高,从年幼的身体里飘了出来,成了个透明看客一般。 他的祖父依然看着年幼的“他”,并没有发现他魂魄离体了,倒是老妇人抬起头,眯缝眼略略睁大了一些,看着他真正所在的方位。 老妇人撵狗子一般嘘了两声,道:“去吧,去吧,既然这么想看小时候怎么跟白家小子认识的,姑婆我就满足你,看完了早点回你该回的地方,这儿可不适合你久待。对了,回去以后,别忘了给我多捎些钱,最近跟老友们打麻将输得可惨了……” 伴随着老妇人的嘘声和挥手,邃敬感觉自己就像涨薄纸般飘出了矮小的砖房。 砖房里窒闷的线香味道、昏黄橘红的光线,都渐渐被漫天星光和习习凉风取代了,他似乎也变成了凉风一缕,一路飘向月下潺潺流淌的田边小溪。 在他飘去的过程中,天光越来越亮,越来越刺眼,霎那便从无夜变作正午一般吆吆。 邃敬看到年幼的自己一个人跑在田埂上,祖父不知道去了哪里。一只黄色的大狗忽然从稻田中钻出来,张开仿佛微笑的嘴巴喘着气,欢快地朝他摇尾巴。年幼的他抬起短短的手臂,轻拍两下手掌,朝大黄狗张开双臂。 那狗子就傻乎乎不认生地憨头憨脑撞进他怀里,被年少的他拽着两边脸颊拉长了面皮也不反抗,还朝他脸上喷气。 他感觉得到年幼的自己玩得相当开心,直到其他小孩子的声音响起。 “在这边在这边,白源家的阿黄。” “那小子是谁,他在欺负阿黄?” “不认识,揍他!” 小孩子之间的爱恨总是去得快来得也快,邃敬一眨眼的功夫,就看到年幼时的自己跟后面赶来的三四个小孩扭打成了一团——那时候的他还没有觉醒任何异能,不是抬手就能撅钢条的哨兵,难免有些落下风。 啧啧,我居然也有这么狼狈的时候? 邃敬的魂魄事不关己地发表感慨时,又一个白白嫩嫩、漂亮得像招财童子的小男生循着狗叫声跑来了。只一眼,瞬间就认出了那是小时候的白源——年少老成,明明长得很漂亮,却紧绷着一张脸,仿佛少儿版的教导主任弍灀。 小小的白源想要阻止这场来得莫名的掐架,上前劝阻拉扯的过程中被不知道谁推了一把,噗通一声就掉进了河。 邃敬的灵魂顿时觉得一阵揪心,想要去把对方捞起来。但年幼的他动作更快,只怔了一瞬就急匆匆跳进河里,和大黄狗一起把瞎扑腾的小白源拉回岸上。 三只“落水狗”。 其他小孩见势不妙怕闹大了挨家长的骂,见他们没事,一哄而散。 邃敬就看到年幼的自己一副哥哥样,拍着在呛水的小白源的背,正经道:“是我没注意,哥向来负责任,你喜欢什么,回头我给你送赔礼。” 小白源没吭声,亮晶晶的双眼盯着被河水冲走的书。 于是年幼的邃敬悟了,带着小白源跑去找祖父,弄来了一本绝版珍藏的《百年发明》。 目送着小白源一步三回头地离开,邃敬的灵魂在梦里还想再跟,忽然就听到头顶响起隐约的议论声。 “怎么还不醒?被什么东西迷住了吗?” “难说,咱们这地儿的老祖宗们脾气怪着呢,说不定头一回见小邃,想着邀他去聊聊。” “别乱讲,唉,再烧一扎纸看看吧?” …… 邃敬努力睁开眼,便看到白源紧皱眉头的模样。周围还围了一群他没记全的白家亲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