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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有点讨厌自己。 总能第一时间分辨出玉揭裘脚步声的自己。 以及还是会因他而竖起耳朵来的自己。 她想,心动之所以是浩劫,正是因其覆水难收、情非得已。爱是与虚妄、想象、自作多情和心碎牢牢挂钩的。 上方,之前问过小狐狸“是不是心悦玉师兄”的师妹在滔滔不绝:“师叔觉察到有来路不明的灵脉向咱们这边迁徙,为了搞清楚原因,近些日子可忙了……” “是么。”玉揭裘不咸不淡地回答。 原因不就是你旁边这个师兄嘛。 小狐狸极小声地骂了一句:“臭呆吊。” 玉揭裘说:“你先进去吧。” “啊?不是说好一起的么师兄?” “我得去把那只抓回来。”玉揭裘的声音很温和,几乎能叫人想到他眉眼带笑的样子,“抱歉了。” 师妹不情不愿离去的同时,小狐狸正在尽自己所能以最快的速度向里爬。然而没爬几里远,面前就倏然降下一把明晃晃的剑,险些刺穿她鼻子。 剑被拔出去,被捅烂的地板上露出玉揭裘的笑脸。他笑眯眯地说:“原来你在这啊。” 小狐狸只有被拎出去的份。 他把她带到旧书斋,又给她拿了饭菜。新书斋建好后,便没什么人到那去了。 被警告以后,小狐狸就没敢再变成人。但玉揭裘给她拿的却是人用的餐具,而且放下后还没有要走的意思。 小狐狸有点拿不定主意。 他这是要她用狐狸爪子拿筷子? 这她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小狐狸只能跳到椅子上,把脸凑到碗里吃。不知不觉,如今她已经完全能适应不放盐的饭菜,拜这所赐,皮毛也茂密了许多。 她吃得胡须湿漉漉的,只好眯起眼睛,伸长舌头舔一圈。 玉揭裘看过来,没来由地笑了。如今她实在辨不清,他的笑究竟是真是假。玉揭裘拿起筷子,给她夹了块萝卜。小狐狸心说我是狐狸,又不是兔子,但他夹的,她不敢不吃。 喂完他说:“女孩子吃这些有好处。” 她咬着萝卜,有点傻气地望着他。知道她底细的人里,也就他会把她当女孩子。 小狐狸咽下去问:“那个什么,玉揭裘……你们师门,是不是有颗什么什么能治病的珠子啊?” “你说菅神珠?” “对……”小狐狸的眼神游离不定,与其说担心蛊虫除不掉,倒不如说担心他不答应,“我身子不舒服,能不能给我用用?” 玉揭裘正坐着,用眼睛睨她:“哪里不舒服?” “……”要说实话吗?说实话,就他这喜怒无常、捉摸不透的性子,不会告诉了来龙去脉以后跑去把花大娘砍了吧。最后,她只含糊其辞,“我体内进了你姑母的虫子。” 玉揭裘上下打量她,伸出手说:“妖丹给我看看。” 妖物的异样,以妖丹来判断是最便利的。 可有了初遇的前车之鉴,小狐狸自然不肯答应:“不不不……我不!” “不就不,”他朝她笑笑,起身时将筷子搁在她头上,“我先走了。” 两只耳朵中间像跷跷板似的放着筷子,小狐狸不小心对了眼,甩了甩头才恢复。 差不多到下午,门外响起脚步声,鼎湖宗的女弟子看到她时满脸堆笑:“幸好去问了师兄,总算找着你了!” 她们说:“小狐狸,要不要躲懒去山下玩呀?” 小狐狸想,要在鼎湖宗待一阵,还是和大家处好关系才好。 她跟着她们下了山。 普壶是天下粮仓,粮食输出最大的国度。初到山下,所见到的千里梯田,延绵不绝。农夫们忙碌其中,享受着丰收与劳动的喜悦。 小狐狸看着他们,不自觉也笑了。 有个叫费绛琪的女弟子问她说:“你是头一次来普壶?” 小狐狸摇着尾巴回答:“人间真美啊。” 费绛琪环顾一周,确认其他女弟子没在看,便凑过来说:“你要小心。” “啊?” “我们鼎湖宗弟子众多,其中……难免有些品性一言难尽的。这般不务正业的废材,这个月十五便会放出师门去,不过,如今还在……”费绛琪愁眉锁眼道,“玉师兄在师门可是很吃得开的,欢喜他的也不少……” 费绛琪往那些同门那瞟。 小狐狸大致明白她的意思了。 她们要去镇上。 小狐狸说:“我就不去了吧……一只狐狸,哪能大摇大摆上街呢。”她会被打死的。 “啊,太扫兴了吧?”有女弟子说,“你变作人不就好了?” 小狐狸想,这摆明了就是要挖坑给她跳嘛。她才不上当受骗。她随便挑了个农妇,变成了大妈的样子。 几个女弟子看起来有点遗憾,不过也没接着强求。 不出所料,下山进了镇子,正巧遇上赶集,没一会儿她们就不见人影了。 小狐狸有些无话可说,她们是不是傻,她可是狐狸,畜生的嗅觉怎么说都比她们好,怎么可能这么轻易迷路。 她早早地就回去了。 可才到山门外,便突然被一股疼痛袭来。 是蛊虫。 小狐狸直截瘫倒在地,不受控地呜呜叫了起来。她感觉像被剖开了肚子,有东西在身体里乱捣一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