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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狐狸无话可说,她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见到比自己还缺心眼的家伙呢。 她走过来,边防着他那把削铁为泥的宝剑边挪步子:“你不是王吗?大家都敬你怕你,你方才哭什么呀?” 荆麒印冷哼一声,突然将宝剑劈向床帐:“我开心!” 银线被割断了,珠玉也琵琶声似的嘈嘈切切落了满地。小狐狸躲到架子后面,从缝隙漏出一只眼睛,小心翼翼地问:“既然你开心,那也不用我陪你玩了吧?” “慢着!”荆麒印却说。 之前已知道花紫芳的事,加上这小子怪怪的样子,小狐狸隐约有了个猜测。 她问:“你出过行宫么?” 荆麒印嘚瑟地冷笑一声:“那是自然。我可是天尊之子,稗巴域的王!想笑我没见识?” 小狐狸认定他是在这行宫里长大的,八成进来就没出去过,突发奇想,索性掏出从玉揭裘那顺手牵羊来的储物戒问:“你知道这是什么玩意儿么?” “不就是戒指吗?”荆麒印很不屑。 小狐狸邪笑,腹诽这土老帽,全然忘记自己最初见这法器时也是一样的大吃一惊,随即仿佛变戏法似的从里面掏出了糖果:“锵锵!” 荆麒印一怔,当即睁大了眼睛:“这……这就是传说中的储物戒?” “你还知道这是什么啊?”反倒是小狐狸惊讶。 “嗯,寿大人会负责料理修真界的东西,毕竟还要复兴,拉拢和对付那些宗门是必须的——” 听到陌生的名字,小狐狸又好奇起来:“寿大人?刚刚你们还讲了什么福大人吧?他们都是谁呀?” 荆麒印似乎说漏嘴了什么,背过身不肯搭腔了。小狐狸哪容得他说到这里才住口,伸手按住他肩膀问:“什么呀?什么呀?什么呀?” 与玉揭裘不同,荆麒印很容易就会难为情,被逗得手足无措,马上站起身,不满地回答说:“……我告诉你就是了。福禄寿三位大人是稗巴的三位主事人。福大人负责四处游说,禄大人管村子里的天尊使役和银子,寿大人料理的可多了,兵马、军粮……她懂得很多。这些时日,福大人去外边了,寿大人则天天泡在校场。他们三个一块儿,把事情打理得井井有条。” “那你呢?你管什么?”小狐狸问。 突然间,门外响起一通稀里哗啦的声响。有人在叫:“禄大人驾到!” 小狐狸突然被按住了头,荆麒印流露出了前所未有的慌乱,把小狐狸塞向床下。 床底下还有挺多沾灰的金器。 被称为“禄”的男子是一个大腹便便、雍容华贵的老头。 他进来,跟随的人都自觉留在了门外。 禄给了荆麒印一耳光。 “还真把自己当王了是吧?要不是流着荆家的血,谁会理睬你!”这是不能让外人听到的咒骂,“这次就先饶过你。麒印啊麒印,我们都是为你好。别再这么任性了。” 小狐狸倒没觉得心惊rou跳,反而把糖塞进嘴里,专心致志,含着翻储物戒。 她还没看过里面有什么呢。 虽然乱翻别人东西不大好,但以前玉揭裘也经常欺负她,一报还一报,应该没事吧。 小狐狸才不管那些,一阵捣鼓,结果翻出了一本书。打开来,里面空空如也,一个字都没写。她正纳闷,又看了看,然后在一瞬间幡然醒悟。 那是玉揭裘要带回师门的宝物,这次长途跋涉的最终目的。 …… 闯祸了。 小狐狸想。 但她暂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于是默默把它又放了回去。 先装作没看见吧。 等到禄大人离开,小狐狸才钻出来。 荆麒印坐在椅子上,垂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小狐狸不打算安慰他,偷偷摸摸就要溜,结果被抓住了衣服,硬生生拽回去。 荆麒印低着头,看不清表情:“你肯定觉得我很丢人吧。” 小狐狸连忙澄清:“没有啊!” 大人们的阴谋里,总会有那么几个孩子要做牺牲品。再说了,荆麒印是那位亡国之君的儿子,而她则害了整个稗巴。 也就是说,让他落到今日这般境地的罪魁祸首正是小狐狸。 有种淡淡的愧疚感涌上心头,虽说他至少还活着,甚至仍是光鲜亮丽的王,即便她当初为复仇非如此不可。 她其实也没那么关心他,毕竟也不是头一天待在村子里。那么多无辜的人被cao控,吃不饱,穿不暖,与世隔绝,被剥夺了正常生活的能力。就算是受制于人的傀儡,不算帮凶,却也过得比那些村民好。 小狐狸不由得伸出手,僵硬地摸了摸他的头。 “你不要哭哦。”她说。 倘若有第三人看着,定然也会觉得这场面奇妙。 卑贱的侍女竟然在安慰高高在上的王。 他动弹的时候,她本来是想向后缩的。但荆麒印没有任何危险的气息,所以她又止住了。他抬起头来,长舒了一口气,眼睛没有红,看来是吸取教训,不会随便流眼泪了。 荆麒印说:“我才不会哭。” 他一年三百多天,天天都待在这地方,每日要做的事除了吃喝拉撒睡,就是装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出席一些场合。他时不时也觉得这种生活古怪,却没有自己选择的权利,因此暗暗伤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