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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齐刷刷去看这御剑的仙技,他便悄无声息勾出袖口的短刀。小狐狸默不作声伸出手,握住他肩臂,任他把那短刀滑进她袖口。 终于进了门。 柳大刚坐在东道主的位置,面前是一副精致且价格不菲的茶具。 他娴熟地烹茶,一举一动都带着霸气,让人有些生畏。小狐狸回头去看瑞生,瑞生却一声不吭,表明傀儡不是他。 既然如此,就该走了。 但才来,不坐坐似乎也失礼。 在他询问他们来意之前,玉揭裘出乎意料先笑道:“这梅子青难得。” “小兄弟懂行?”柳大刚顿时来了兴趣。 “年幼时家中有长辈考究,见识过一些罢了。”玉揭裘回答。 “原是如此。这套茶具还是我特意寻人置办来的。”四只茶杯,柳大刚边说边将温过的茶杯装满,分给诸位,自己也品尝起来,“敢问诸位,今日来找我所为何事——” 何稼川正嘟囔着烫嘴。 小狐狸则一动不动,嘴角上扬,敛着目光紧盯茶杯。 玉揭裘只说了四个字:“狐狸,砍他。” 话音刚落,小狐狸已从令如流,想也不想就抽出玉揭裘的短刀劈去。 柳大刚来不及闪躲。 短刀从天而降,直直切断他右手四根手指。 何稼川吓得大叫,瑞生呆呆地坐在原地。玉揭裘云淡风轻,小狐狸面带笑容。 被切断手指的人却也没叫。 柳大刚没流血,也没觉得痛。 他混进人当中活了二十余年,出生时便是十来岁,加起来统共也有四十岁。皮相由被施加的术法催促着改变。他和人似乎没什么区别。 但,区别又很大。 玉揭裘站起身来,伸出手,外头假山上的剑便回到手中。 小狐狸直勾勾看向瑞生,先笑才说:“这傀儡没一句话可信。说什么没见过,柳大刚分明知道你是傀儡,倒茶都避过你。省得在你身上浪费好茶。” 何稼川还忍不住大叫,为这潜伏在身边的危险分子:“那你也不能说砍就砍啊!你就不怕误伤了大活人,被抓去衙门吗?” 玉揭裘走出门外,低头浏览名册,笑着吐出骇人听闻的人生规划:“那就只好一同做逃犯了。” 柳府的人赶来时,何稼川正手足无措。小狐狸拿刀挟持着柳大刚,玉揭裘则用剑直指瑞生的咽喉。 他说:“回答我,这名册上的可都是傀儡?” 这回反而轮到瑞生困惑:“你怎么知道?” “斑窦人起名极重斯文,可眼下这名册上居然全是些粗鄙名姓。”玉揭裘只讶异于混进人中间的死物居然如此之多。 傀儡师耗费心血,制成傀儡,施以术法,让他们流进人间。 何稼川长叹一口气:“你说你们,混在人中间这么久,最后非得突然而然跑回去见他一面。被抓到不就前功尽弃了吗?到底为的什么呢?” 柳大刚是突然开口的。 “我们……”他说,“只是想去见父亲最后一面而已。” 他已经不用再伪装人的表情,因而没有露出任何表情,反倒豁然笑了。 这不起眼的术或许是世间最了不得的东西。 把假的变成真的,让死的变成活的。 为偶人注入感情。 柳大刚笑着,好像也疲倦了。他说:“父亲赐予了我们生命,也教导过我们,走出家门后,便再也不要回去,平白惹人怀疑。 “可是,是父亲创造了我们,父亲要死了。假若是你们人类,能不去为父亲送终吗?” 柳大刚抬起头。 虚假的人用藏着笑与泪的目光看向他们。 一时之间,竟然难以辨别哪边才是真正的人。 之后的事宜便全权交给何稼川,何稼川十分感动,两眼含泪:“此去一别,便不知何时才能再见了。我们也有缘,可否让我送件礼物给二位?” 玉揭裘是不收礼物的,小狐狸却很好奇。 她说:“是什么?” 要是是热腾腾的年糕就好了。 只见何稼川掏出了自己的诗文集子:“这是小生的拙作《采茶女之情深怨起》——” 然后被小狐狸退了回去:“不要!” 小狐狸的盘算是先进宫,请江兮缈替玉揭裘把妖丹拿出来,然后她立刻闪人。 她才不管约定不约定的呢。 动情是大忌,可话说回来,动情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没有人教过她,她也不懂那是什么感觉。 小狐狸又叫玉揭裘带她去洗了一次民汤,身上舒服了,想到马上要重获自由,回去时神清气爽。 路过一处湖泊,她没忍住去吹风。风拂过面颊,又闻到一阵芳香,原来是夜里开着的夜来香。 小狐狸兴高采烈地奔去。岸边拨弄蒿的渔夫提醒她,夜来香闻着头晕,可要离远些。她笑嘻嘻地答应了,却还是摘了几朵,放进衣袖里,让自己变得香香的。 她环顾四周。 玉揭裘坐在岸边,脸上没有笑脸,没来由看着吓人。 她走过去问:“怎么了?” 他没有在看她,而是看湖面破碎的月亮。玉揭裘说:“傀儡师死前见了自己做的傀儡一面,傀儡们也前去与他道别。” “嗯,”小狐狸点点头,对他说这话的用意不明所以,“因为要死了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