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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点的票,不能耽误了。 坐上镇上到城里的大巴早班车,一小时车程,谁也没说话。 到了城里还不到八点,钟旭要送蒲民去火车站。 蒲民没让,说,“没啥行李,火车站离汽车站也不远,不用送。” 钟旭点了下头,犹豫再三,还是说出口,“蒲叔,你在外面注意身体。” 蒲民愣了下,咧嘴笑,“我知道。” 他嘱咐钟旭,“你也照顾好自己,有事不方便给你mama说,就给我打电话。” 钟旭“嗯”了一声。 蒲民从兜里摸出五百块钱拿给他,钟旭不要,“师傅包吃包住,不用钱。” 蒲民说,“拿着,放在身上,万一有用得上的地方。” 钟旭心里感动,蒲民是真的关心他。 他接在手里,感觉这几张纸币沉重无比,“谢谢蒲叔。” “都说多少遍了,一家人,甭跟我客气。”他顿了下,笑了笑,“阿旭,蒲叔知道你是个懂事孩子,但是记住,你始终还是个孩子,别给自己生活上的压力。一切,都有我和你妈呢,你安心读书就好。” 公交车驶来,蒲民看了他一眼,“我走了,空了就给mama电话,不要让她担心。” 他上车,公交车门关上,驶远了。 钟旭定定的看着他离去的方向,内心五味陈杂。他一动不动,好一会儿,才收回目光。 他过马路,去对面公交车站等车,差不多有十分钟,开往王家镇的车子来了。 早晨去王家镇的人没几个,基本算是一辆空车,钟旭径直走到车尾,靠窗坐下。 刚坐下,手机铃声响起来,来电显示蒲娇。 她在电话那头问,“阿旭,你到了吗?” 也许是刚起床的缘故,她的声音软绵绵的,听在耳里,像湖边温柔的风吹动柳叶,拂在心头上,痒酥酥的,格外舒服。 “还没,刚上公交车。” 她“哦”了一声,不再说话,也没挂电话。 钟旭静静地,侧头看出去,大楼甩在身后,车子已经开车城区。 沉默了一会儿,他问,“给我打电话有事吗?” 她反问,“没事就不可以给你打电话吗?” 钟旭下意识回答,“不是,可以的。” 蒲娇笑出声,她说,“忘了给你说,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钟旭觉得自己心都软了,他点了下头,想到她看不见,说,“嗯。” 她又说,“如果太累了就回家。” 钟旭想说不怕,因为一点苦累就躲回家太怂了,这事他做不出来。 但是他不想让她担心,顺着接口,“好。” 蒲娇听到满意的答案,乐得直笑。 钟旭听见电话那头奶奶叫她吃早饭的声音,对她说,“不说了,你去吧。” “你吃早饭没?”蒲娇问。 “吃过了,奶奶煮的荷包蛋面。” “嗯,那我挂了,拜拜。” 挂了电话,钟旭收起手机。公交车平稳开向王家镇,到达目的地,他迈着长腿朝铁铺走去。 这个暑假,钟旭大多数时间都和师傅一块待在那间火膛烧的通红的屋子里。师傅开始带着他打铁,教他一些锻打技艺。 师傅大为吃惊,钟旭不仅有力气,还有天赋,上手很快。 更令师傅高兴的是,他身上有股不认输的劲儿。 刚开始做这行,除了苦和累,而且经常容易被热铁和火花烫伤。这小子,愣是不喊疼,没吭一声,现在的年轻孩子没几个有他坚韧。 就算搁在十年前,这样年纪的小伙子,像他这样心性的,也挑不出几个来。 他就像一棵生长在岩石缝中的竹子,不求参天,只拼命扎根深土。为了活下来,活得更好。 老头儿头一次觉得自己找对了徒弟。 他曾经也收过三个徒弟,一个受不了这份活的辛苦,两个嫌打铁钱少没前途,干了一段时间,还只学了点皮毛功夫就走了。 这些年他一个人守着铁铺子,前些年倒不觉得有什么,最近上了年纪,心里总不是滋味。时常想,王铁铺的手艺,就要断在自己手中了? 哪知道遇到钟旭?老头认为,都是天注定的缘分。 他见这孩子的第一面,就从他眼睛里瞧出了兴趣和热情。人嘛,做什么都需要兴趣和热情,这样才能长久做下去。 他现在也看得开了,不奢求钟旭一辈子干这活,只希望,这门手艺他别丢了就成。 钟旭不清楚师傅的想法,他只顾着闷头学艺,一天起码干八个小时。 夏天天气热,他一般都是光着膀子干活,明显可以看到,手臂上长出了肌rou,有劲儿。 每天晚饭后是钟旭最惬意的时光。 冲个凉水澡,浑身都舒爽了,然后就在搬一把竹椅坐大榕树下,和蒲娇聊□□。 他们聊天也没主题,就随便说说自己一天都干了啥事。 他做的事情都一样,她却不觉得烦,总是喜欢问。 而她的暑假似乎很好玩。她和张辛张婉一块去千年古城南新城旅游,又去她外婆家小住了半个月,每天都过得不一样。 可她却觉得没玩尽兴,她说,“阿旭,以后我们俩出去旅游吧,有你在一起,我还能去更多地方。” 她还觉得得无聊,她说:“阿旭,我想来找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