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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蹲下来把伞上的雨滴擦掉,一楼的卧房门突然打开,露出mama的脸,她走过来说:“你在干什么?你爸爸都已经睡着了,想吵醒他吗?” “分手了,已经分手了。”我仰头看着她说,“不用担心了。” 这下我终于两手空空,一个都抓不住,一个也没得到,满身落魄,一片狼狈。 因为连续三天几乎没有合过眼,临近天亮的时候不知不觉睡着了。醒来时觉得地板和天花板都如同起伏的海浪,脚碰到地板,陌生笨拙地像新分化而出,一步只比一步更生疏。 我竟忘记怎么走路了。 后面几天蒋阿姨扶着我开始复健,一边他们又来和我协商售后服务——“既然已经分手了,希望你们两个还是不要见面了。”陈敏博给出方案,“我们也与你的爸爸商量过了,决定我们出力,你的父母出钱,把你送到英国读书。只要你配合学习,学校只会比你现在读的更好,这一点你放心。生活方面也会尽量帮你安排最好的条件,如果你需要阿姨也可以帮你请一个。”一切安排都很妥帖,除了我们不能在一起。 说完这个,他又道:“你最近什么时候方便?魏丞禹说想和你见一面。”这时我刚尝到邯郸学步的滋味,恨不能直接匍匐在地上。推轮椅去又很不体面,我既不想让魏丞禹知道,也不想让陈敏博他们看到,显得我很愚蠢又脆弱。 我回复:“还是算了,就和他说我不想和他见面了。” 到了第十三天的时候,一觉起来,又莫名其妙想起怎么走路了,健步如飞,好像脱胎换骨,起死回生,焕然一新,一切都过去了。陈敏博那里的动作也很快,说如果我成绩不好就先读语言学校,根据我的情况做调整,总之这里先办退学手续,然后人先过去。我全部都答应。 一周以后,出发的那一天,王叔来接我去机场,副驾是陈敏博,dy和我坐在后面一排。 快到时,他扭过头道:“喏,给你办了一张英国的电话卡,号码写在上面了。”我说谢谢,接过陈敏博手里那张薄薄的卡片。 过了会他又说:“你是个明事理的小孩,知道这个是什么意思吧。”我点点头,已经习惯他们表面晓之以理,实际全是刀刃的措辞。 到航站楼,王叔把车开走,陈敏博却也跟着我们下车了,手里还提了一个小小的纸袋。dy带着我走进去,趁最后的时机嘱咐我,先说:“其实你爸爸mama也不是不同意你喜欢男孩子……你mama今天本来也想来的,但是又怕你不高兴……”再话锋一转,拍我的肩,“谁和我说过的,英国还叫什么‘腐国’,那里帅哥肯定多。再找一个吧?找个腐国大帅哥!” 要过海关了,我和她挥挥手,陈敏博忽然上前一步,把他手里的纸袋递过来:“上次因为你没见丞禹,他后来给我的,让我转交给你。” 我一愣,赶紧把纸袋接过来,和他们说再见。 过安检时,我把口袋里的东西掏出来放进塑料筐里,工作人员叫住我:“你有东西掉出来了。”回头看发现是那张高中毕业时拍的拍立得。我边小心捡起来,边多看了两眼。李旭洋说我们两个没怎么变,其实对着照片看还是有点变化的。 走完一套流程,终于在候机室坐下等飞机,我忍不住把陈敏博给的纸袋上的结解开往里看。 袋子里露出毛绒绒的一角——是那条我织了拆,拆了织的灰色围巾。 我抱着纸袋,茫然四顾,周围人神色各异,过暑假的小男孩把手撑在爸爸的膝头,凑近了笑着在耳朵边讲悄悄话;穿衬衫的女生戴着耳机,一只手按着包,另一只手拿了本经济学期刊;老夫妇一个看登机牌上的信息,一个替对方整理衣襟。 我又低下头,看脚下鼠灰色的地毯仿若无边无际,想沿着它独自一人赤脚跑去无人之境,好像一切都是大梦一场。又恍惚间像回到高中的第一个国庆节,爸爸穿着莫兰迪灰的丝绸睡衣走进我的房间,轻轻坐到床尾,问我要不要出国。 而我说好。 《多血质和抑郁质》PartⅡ-lt;Stay Goldgt; end. 作者有话说: 魏丞禹不知道上一辈的关系,接下来他要后悔8年……啊,第二卷 写完了!祝大家新年快乐!(看了还能快乐吗。。。 第75章 是否别来无恙 看完,我把信纸重新折叠起来,拿起信封,发现里面还有一张薄薄的餐巾纸。取出展开,看到了十年前晕开的水笔笔迹。 上面写的是:希望魏丞禹天天开心。 字迹比纸上的更加匆忙潦草,笔锋甚至勾破了两处,可见非常害怕被当时坐在旁边的人看见。 可惜无法得知这个愿望实现了没有。我盯着看了两秒,把它夹进信纸里,一起放回信封。 回到卧室,我弯腰从床底拖出储物箱。前两年读完书回国才知道父母搬家了。幸好我的东西没有处理掉,mama替我装箱放在了地下室,于是我带走所有的书和这个储物箱搬了出来。这套一居室是前同事跳槽时让给我的,离公司很近,每天可以骑自行车上班。 纸箱自一年前搬进来就没有动过,上面积了层薄灰。打开盖子,最顶端放的是高中毕业时拍的那张拍立得,原本读书时随身携带,有一次洗衣服的时候忘记从口袋取出来了,等想起来,洗衣机已经进入了最后的甩干步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