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略御史大夫 第6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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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裙被解开的声音轻微,脱脱回吻他:“殿下,你千万别碰到我的伤……”太子依言做了,他身上的熏香名贵,但叫不出名,脱脱想忘记木樨香的味道,她喃喃问: “殿下,你身上熏的什么香?” 话音刚落,风卷着雨,雨携裹着风,一阵巨响,那扇破门简直让人以为被雷劈了。 她听到谢珣特有的嗓音,冷又沉: “殿下?” 确实,他直接把门踹掉了,难怪动静这么大。她就知道他会来,一阵雀跃,脱脱勾唇一笑,躲在太子身下,异常娇怯:“殿下,我怕。”她只露半张春情无限的脸,眼波如勾,在谢珣身上肆无忌惮地滚了两滚。 谢珣目光依次扫过她嫣红的唇、披散的长发,异常娇丽的脸庞,凌乱的衣衫……以及地上东一只,西一只,已经旧到边都毛了的双履。 他旋即收回目光,直视太子:“殿下,疑犯只是证据不足放出而已,依旧在御史台和京兆府的双重监管下,此时此刻,殿下出现在这里,极为不妥,殿下请回。” 这么直闯,东宫卫率在御史台面前像死人一样,太子一脸尴尬,一面整理好衣衫,一面说道: “我来看看她,她毕竟是文相公的义女。” 越过太子,谢珣脸色很淡,捡起地上脱脱丢下的外裳,砸在她白到耀眼的手臂上,不过眼尾一瞥,极快掠过去了。 虽如露短暂,但脱脱还是被他眼神刺的想要跳起来,他觉得她应该羞愧吗?还是觉得他自己捉jian在床?她一脚蹬开衣裳,偏要露出自己美丽洁白的手臂,宛若清辉。 头一昂,理直气壮地看着谢珣。 她什么时候都不忘勾引男人,谢珣耳朵根发烫,替她羞愧,面对太子一句“中书相公为何也会在此?”时,不过冷淡回了句: “臣御史台的人,包括臣自己,无论什么时间出现在什么地方,都不意外。” 太子求欢被他打断,十分不快,但身为储君绝对不能在皇帝的宰相面前发作,他已恢复如常,似乎不觉难堪,说: “孤不愿文相公的义女落魄至此,想必陛下也会好好安顿她。” 脱脱赤着脚,走下榻,灼灼的目光直逼谢珣:“殿下的话,你没听到吗?谢珣,我虽是疑犯,但总有一天会沉冤昭雪,御史台监视我,我能理解,”她俏生生挺直小腰,眸中的波光似曲折了两番,“谢台主需要监视到我床上来吗?” 她依旧裸着肩头,锁骨宛然,犹如雨天里的一枝芍药,不甘怒放,越发鲜妍。谢珣眉眼冷静平和,根本不看她,脱脱不依不饶,那个执拗的性子上来,见太子要走,连忙叫声呼唤: “殿下!” 太子目光柔和:“我还会来看你的。”脱脱也报之以无限温柔,一踮脚,在太子耳畔轻轻吐气,“殿下你人真好。” 佳人吐气如兰,太子不禁荡漾了下,魂都要飞了,他定定神,问谢珣:“中书相公不走吗?” 谢珣道:“臣还有话要问疑犯。” 太子心里不痛快,略一点头,撑伞出去了。 目送他离去,脱脱转过脸,轻慢地扫谢珣一眼,这才发现他眉眼是湿润的,想必淋了雨。 想到这,她就止不住要微笑:“堂堂的中书相公,还是放不下我。”她往床沿上一坐,身上只余件诃子,脖间暧昧红痕醒目。谢珣一想到她和太子在床上光景,热血直涌,难堪的屈辱又铺天盖地而来。 脱脱讥诮笑:“他抱我了,也亲我了,我很高兴,你看雨下这么大还有人和我相依偎着,而且这个人是殿下,我更高兴了。谢珣,你以后少坏我好事。” “你在做什么?”谢珣满腹的郁气,他环顾四下,雨漏的墙都湿了大半片,一屋子苔藓味儿,“你就这点骨气,打算在这种地方和东宫野合吗?” 脱脱一抬头,直接啐他脸上,谢珣被她骤然吐了一脸口水,眼神蓦地变得锋锐,她却余恨未消地盯着他,“中书相公忘了?我们第一次还是在竹林野合呢,我想跟什么人在什么地方野合,要你管?” 谢珣压制着怒火:“你……” “我不要脸。”脱脱接口,媚眼如丝一笑,“我不要脸,所以才会跟你睡觉呀,五姓女们都要脸,你这样的贵公子不就正喜欢睡我这样不要脸的人吗?回头,再娶要脸的五姓女,两全其美,中书相公。” 她说着,下巴都要抬到天上去了,“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我都听见狱卒说了,你会娶崔相公的女儿,我见过她,你老师的母亲很喜欢她,你不去娶你的五姓女,难道还想成亲前再白睡我不成,我告诉你,你做梦,我就是跟乞丐也不会跟你,哪怕你现在是中书相公。” 谢珣嘴角泛起冰冷的微笑:“不错,我是要娶崔家姑娘,你连给她提鞋都不配。她是要脸,谁都比你要脸。你这种人怎么配称我老师一声阿爷?” 脱脱顿时咬死了嘴唇,文相公……她眼圈微微一红,却没流泪,先前盛气凌人的劲儿褪去,小脸有几分迷茫,心道: 等我好了,我要去文相公坟前烧纸钱,谁也不让知道。 她下意识自言自语起来:“文相公,我真的不配吗?” 回过神,她那妩媚的笑彻底消失了:“你不用三令五申,我也知道你瞧不起我,你还不走?” 谢珣把她扔地上赌气不穿的衣裳捡起,堆到木桶里,又把带来的两个包裹放到她床头,脱脱兔子似的,连滚带爬躲他远远的。 “你的衣裳,还有匣子。”他告诉她包裹里装的什么,打开其中一个,取了件衣裳,走上前,给她披上,“春万里,陛下说你若真的无辜,可以回典客署,你如今孑然一身,东宫的前程未免太虚无缥缈,回典客署,你依旧是朝廷的人,你自己想清楚。” 她当然明白,从一刹的混沌中清醒,立刻又是个容光焕发的模样了,“京兆尹和你破的这个案子,我知道,你们谁也不稀罕那两万贯钱和六品官,我稀罕。我还知道,案子有对不上的地方,压根不是铁案,将来我找到了真凶,陛下先前的诏令还算数吗?” 她渴切的眼神朝他身上一定,仿佛早忘了方才他那一番尖酸刻薄的冷嘲热讽。 谢珣不易察觉地摇摇头,像是失望极了:“你为那两万贯和六品官职?” 脱脱立刻明白他想讥笑自己什么,又嫣然笑了:“对呀,我这种不要脸的人还能为什么?” 谢珣盯着她,像是探究,他心里犹豫,口中还是问了: “当初,在成德你替我挡剑,是为了什么?” 脱脱不假思索回答了他:“你说呢?当然是因为你三品高官,我若能打动你,日后荣华富贵享用不尽,很值。” “好,我知道了。”谢珣眉眼一松,他转过身,闭了闭眼,面上没了任何表情,“你好自为之,不是每个人都真的想娶你做夫人。你有一技之长,不要轻易用身体去交换什么,那不长久,女孩子家终归要自爱一些。” 他没走两步,眼前突然一阵阴翳闪过,原来是脱脱忍痛把包裹里的衣裳全抛掷了出来,像繁花般坠落。 “我不会要你给我的任何东西。”脱脱冷声说,“啪”地打开自己的小匣子,双眸一扫,赫然多了对金钗,她立马狠狠踢出来,“不是我的东西,我一样也不要。” 谢珣才走一步,恰巧踩到金钗上,他回首,她额间那枚月牙儿像初见时那般娟娟可爱。谢珣凝视她良久,捡起了金钗,吹吹灰,放在躞蹀带中,折身离去。 脱脱浑身虚脱了般跌坐在床边,她盘起腿,脑袋耷拉着。等谢珣烧好热水,端盆进来时,以为她是太难过,拧干热手巾走上前俯身一瞧,轻声喊了句“脱脱”,却听她匀净绵长的呼吸声已起-- 原来是坐着就睡着了。 她太累了,眼皮微微肿着,谢珣把人轻轻卧下,闻到霉气味儿,不由皱眉,手一触到枕头,也是潮湿难耐。 他便把她先卧一边,地上衣裙捡起铺在上头,彩衣成云,脱脱蓦地睁开了眼,迷糊说: “你爱小崔娘子。”她嘴唇不觉就嘟了起来,又委屈,又不屑,也不知她睡梦中怎么做出来的。 谢珣手还托在她颈子上,看她微张的红唇,眼睛又慢慢闭上了,知道她听不见,还是轻声说: “我不爱她。” 没想到,脱脱却嘟囔了一句:“我不管,你只能爱我,你是我一个人的……”她在睡梦中也是那个执拗的性子,一览无余,谢珣心头狠狠一阵潮浪翻涌,终于把她放下,低声说: “我不能再爱你。” 她的手近在眼前,谢珣想要握住,伸出的手,在半空中又收回。可脱脱却无意识伸出手,一把握住他的,往微凉的脸颊上放,亲昵摩挲两下:“阿蛮meimei。”谢珣一怔,不及他做出回应,像是触动了伤痛,脱脱旋即松手,脸一别,继续呼呼大睡。 他用热手巾替她擦了擦额头细汗,看她白生生的脚丫子底下踩脏了,也给擦干净。 事毕,谢珣在她肩胛处摸了摸,他把腰间的药膏取出,推拿揉捏一番,偶尔听她哼唧两声,没真正醒来。 他拂了拂衣袖,走了出去。 风雨小了,吉祥在外撑伞等他,私事不问,只说公事:“洛阳传回消息,局势不太妙。” 谢珣接过伞,不喜假手他人,他行到马车跟前,伞一收,回望了眼飘摇风雨的烛火,实在微弱,他点点头:“回台中,这两日我就要动身去洛阳。”说完,低声吩咐了几句什么,吉祥不住应声。 吉祥的目光一直追随着他,在黑夜里,飘远了,又收回来,小心说:“公主在台中,等台主许久了。” 谢珣一脸冷淡:“她来做什么?说什么了吗?” “公主说,她之所以这个时候来,知道台主一定已经隐忍了很久,她想陪着台主。” 第55章 、劳燕飞(8) 首相遇刺, 满朝哗然,再加上对淮西用兵,整个长安城哪里是春光明媚, 到处寒光凛凛的。安乐耐着性子,等许久,耳朵里听了好些蜚短流长, 这天从自己府邸的翠幕珠帷间走出,径自来御史台。 御史台的人对她敬而远之,又不能太冷淡, 奉上清茶,默默退下。安乐淡淡听着外头的风雨声, 夜色如墨, 她不知道他这个时候还能往哪里跑。 别的府衙值夜, 虽无聊,但有法子自己找乐子, 靴袜一脱,爱抠脚抠脚, 爱八卦八卦,捧着盏热茶,从南扯到北, 江湖事,庙堂事,男女情、事, 事事都能说的唾液横飞。唯独御史台,灯火幽冥,正襟危坐,除了雨打枝叶的萧萧声, 余者再无杂音。 谢珣归来迟迟,一身紫袍衣摆湿透,皂靴溅满泥点,面庞上的五官被雨水一润,更是醒目,他回到公房,门一拉开,见安乐雍容华贵地半倚案边,视线一接,她柔声说: “我终于等到你了。” 谢珣草草施礼,脱靴进来,雪白的袜子也早已浸透,他冷淡说:“公主是怎么进来的?” 不知是不是烛光的缘故,安乐眉眼分外轻柔,她窸窣起身,走到里间,拿了条干手巾递他:“我是击钲前一刻到的御史台,你那时刚出去。” 算算时辰,她确实等很久了。谢珣以为自打上一回横眉冷对的,她死了心,也算老实一段时日,没想到,人又来了,他没接手巾语气更淡漠: “公主不该随便乱闯官署,时辰不早了,我让人送公主回去。” 安乐面色愀然不乐,但很快宛然一笑:“早闭坊了。” “公主要回家,坊吏总能通融一下。”谢珣似乎懒得张嘴,他两片唇,麻木着,脑海里来回闪现的是脱脱躲到太子身后投过来的眸光,有挑衅,有装出来的娇弱,他识穿她的小把戏,但还是觉得窒闷不已。 安乐看他眉心阴沉,嘴角一撇,心道你是为你的老师伤心还是为你的小情人发愁?世家子弟的脸面都不要了,一个教坊女,尝尝鲜,也该丢开手了,竟还想着娶回家?她一想到谢珣宁愿娶一个教坊女,都不要她,便怒火中烧。 她缓步上前,想拿手巾帮他擦拭额角,被谢珣一挡,怒气险些当场炸开,安乐压着性子,柔声说: “我知道你心里一定很难受,所以没敢打扰你。如今,凶手伏诛,可告慰文相公九泉之下,朝堂上因为这事闹的凶,更怕藩镇了。阿爷还指望着你能全力支持他平淮西的事,你一定不能因此意志消沉。” 冠冕堂皇的话,安乐说起来,如行云流水般畅快无阻。她身上女子幽香浓郁,渡到鼻尖,谢珣心思正飘忽着,一眨眼的功夫,一双柔荑已经攀上自己的领口,细致地一拂: “你失去老师,可日子还长。”她仰起脸,细秀长眉下一双眸子含情脉脉注视着他,不知不觉,双手落到他肩头,“你娶我吧,我听你的话,做个像永安公主那样的,行吗?” 谢珣略微有些僵硬,很抗拒和她接触,安乐察觉,罗衫下玉白的胳膊将他脖颈揽紧了,暮春时节,空气中隐隐流动热意,她仅以轻纱蔽体,肌肤上的温度清晰传来,谢珣脸色难察觉地一沉,阻止说: “公主,臣多谢你的鼓舞,来日方长,臣不会一蹶不振的,请公主快些回府歇息。” 安乐心寒,却百折不挠,她还挂在他身上,似有若无拿胸脯挤他,蹭他:“你听到我说的话了吗?我想嫁给你,而且,我愿意做你的好妻子。” 谢珣哪有心思听这些,他攥住她两只手,硬放下来:“臣要为老师守孝,没什么心情谈婚论嫁,公主的厚爱,臣心领了。” 语气里已经有不耐烦,安乐眼一眨,泫然欲泣,再一眨,就是个美人梨花带雨的模样了,她委屈地摩挲他脸: “我心里还是只有你,这些日子,我连马球都不打了,和门客在一起,不过谈论诗文。我可以等,等你丧期过了,再嫁你,这么些年我都等过来了,我不在乎多等几年。” 她像个小姑娘一样伏在他胸膛,有点耍赖皮的意思:“我愿意改,你给我个机会,好不好?” 安乐没这么服过软,软起来,温柔似水,想要把谢珣淹没似的。她不等谢珣说话,手指一伸,丹蔻点在他唇上,目中无限爱意:“我知道你难过,文相公的事我听说后,就在想,你视作父亲的文相公一走,你得多煎熬,我心疼你。” 她捧起谢珣的脸,灼热的唇上来,不断呢喃,“我真的心疼你……” 被她身上一缕缕香勾着,听她娇声软语,谢珣有些惘然,仿佛回到多年前的某一刻。但人依旧克制,不过在她发鬓上吻了吻,低声说: “臣谢公主的关心,但臣和公主不能了。” 安乐的眼倏地利如冷箭,她一紧,盯着他问:“你心里难道还想着那个春万里,就算不是她,可她怎么配的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