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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连忙疾步上前,从储物戒里掏出长剑,默念御剑口诀,乘着剑朝着那黑漆漆的洞里飞去。 宋家夫人很体贴,昨夜通宵熬夜,怕她身体撑不下来,给她拿了一瓶补养精气的丹药。 那丹药比裴名给她的灵气丸还管用,服用下去,不光体内疲倦一扫而空,还能感觉到身体轻盈,犹如水中游龙般悠然自在。 她感觉体内灵力充盈,御剑也是越发得心应手,很快便停在了洞底下。 这是密道外,宋家夫人昨日跟她说过了如何从密道外进入地窖。 她将长剑收进储物戒,弯下腰在密道外盛放数十把长剑的木篓子里,寻找一把青铜色刻有蟠龙图案的长剑。 掌心按在青铜长剑的剑柄上,轻轻一扭,墙壁便移动开来。 宋鼎鼎望着黑漆漆的地窖,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向内走去。 此时此刻,翠竹的事情已经被她忘在了脑后,浅褐色的眼眸里,只清晰映出地窖里被囚禁起来的少年。 少年蜷缩着身体,躺在水泊之中,像是一只刚刚出生便被抛弃的流浪狗,颈间玄色镣铐泛着淡淡的光泽,透出一丝彻骨的寒意。 晌午正是盛阳时,灿烂的阳光透过压在地窖上厚重的木板,只隐约折射出一两道金色光芒,打在湿漉漉的银发上。 像是为他镀上了一层圣洁的光芒,熠熠生辉,让宋鼎鼎微微有些失神。 她看着他额间柔软的碎发垂下,不禁蹲下身子,想要为他撩起那一缕银色的发丝。 指尖刚刚触碰到他的银发,阖眼熟睡的少年蓦地睁开漆黑的眼,抬手攥住了她的手臂。 “宋……鼎鼎?” 第88章 八十八个鼎 ◎他已经满身污秽◎ 长时间没有进水, 原本清泠悦耳的嗓音变得低沉嘶哑,声线中微微带着些轻颤。 宋鼎鼎悬在他脸侧的指尖,僵在空气中, 像是被定格凝固了似的,动也不会动了。 怎么会突然醒过来? 宋家夫人明明亲眼看着他狼吞虎咽的喝下了药膳鸡汤,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少年好像看透了她的想法, 另一只垂在身侧的手臂,缓慢地推出了藏在身后的汤钵。 从喝到药膳鸡汤的第一口, 他便感觉到汤里加了些别的作料, 但他并不在乎, 总之他已经受过太多折磨,再多一点也没关系。 然而当他看到白粥里的雪菜,笋丁和鸡rou后, 他一下便想起了她曾经说过的话。 ——白粥里要是放些雪菜、笋丁和鸡rou更好喝。 那是她被龙族公主关在了厢房里, 他将她救出来, 她清醒后看见他手里的白粥时,开口说过的第一句话。 他记得很清楚, 不止是她说的这一句话, 他记得她跟他说过的每一句话。 在这被囚禁在地窖里, 暗无天日的每一天, 他都会反复想起她的音容相貌, 一言一行。 他知道接下来的日子里,他不再会看到宋鼎鼎, 因为自从那次不告而别后, 她从来没有来过海岛上探望他。 直到记忆变得模糊起来, 头脑和灵魂已经混浊不堪, 他总算渐渐淡忘了关于她的一切。 可当那雪菜笋丁鸡rou粥出现在他眼前, 他才明白过来,想要忘记过去一点都不容易。 少年松开了她的手,抬手打翻了汤钵里,他在宋家夫妇走后,用手指扣嗓子眼呕出来的鸡汤,混合着黏糊糊的胃液和浊物,洒了她一脚。 他已经满身污秽,而她却依旧光鲜亮丽,像是挂在夜空中熠熠生辉的星星,高不可攀。 “滚——” 快点滚吧,为什么要来看他,为什么要在不辞而别的三年后,用这般怜悯流浪狗一般的眼神看着他? 送什么药膳鸡汤,装什么善良慈悲,将他害成这样的帮凶,不正是她的父母? 真是假惺惺的令人作呕。 那一束透过地窖上厚实的木板,打在他身上的光,温暖不了他的身体,照进深渊里的光,一旦离开,便有了罪。 除非那束光像他一样,被拉入泥潭,满身污垢,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地方囚禁,日日受鞭挞侮辱,当做狗一样在颈间栓上铁链,细细体会生不如死的感觉。 少年凶狠的吼叫着,像是受伤的孤狼,眸中满是歇斯底里的疯狂,恨不得用尖牙利齿咬住她的颈子似的。 宋鼎鼎没有动,她应该落荒而逃的,但是她的双腿就像是灌了铅,沉重地无法抬起。 她到底还是看到了他满眸的憎恨,心中流淌着无法言喻的苦涩:“三年前,我到海边去赴约了。” “爹娘不想让我跟你有牵扯,便趁我熟睡时乘船离去,我在半路上醒来,以死相逼才又返程回了海岛……” 她的嗓音不大,却足以让发狂的他安静下来。 只是经过这三年之后,少年已经不再相信任何人,更不会相信她的话。 自他出生的那日起,就活在人们编织出来的谎言之中。 就连抚养他长大,从牙牙学语悉心教导他长大成人的母亲,都从未真心对待过他。 过去母亲对他的每一个笑容,每一句照拂,甚至每一个带着爱意的动作和表情,全都是假的。 抚养他十三年的母亲是如此,更何况宋鼎鼎一个只认识了三天的‘朋友’? 虽说并不相信她的话,少年却冷静下来,微微阖上眼,似乎懒得再跟她说一句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