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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天君的所作所为, 到底是谁, 毫无灵力,却又忍心对一个七岁的孩子下如此毒手? 裴名看着她沾满血迹的小脸, 想起初见时, 她磕磕巴巴紧张地说自己叫黎枝。 想起他想要擦拭身上的血, 她摇摇颤颤端着打来井水的样子。 想起她自己饿着肚子, 还给他塞鸡蛋和包子。 想起她满手伤痕, 低着头认认真真地给他做手杖。 想起她舞剑时的模样,她烧柴时的模样,她笑起来的模样……一幕幕从脑海中飞快闪过,他为她擦了擦脸上的血,从储物戒中取出了慈悲。 裴名一生杀过无数人。 死在他慈悲剑下的,有陌路人,有鬼怪妖魔,有凶猛异兽,还有他的亲生母亲。 他下手从未犹豫过,但此刻,他手中的慈悲却是在发颤。 弯刃缓缓划开了她的心口,血液争先恐后地向外涌出,他从她的胸腔内,捧出了一颗尚且温热的心脏。 到底,黎枝还是死在了他的手里。 裴名抬手轻轻拂过颊边。 指尖沾染着冰冷的液体,他偏着头,看着微微湿润的手掌,眸光有些怔愣。 他呆滞了许久,像是想起了什么,走进她的房间里。 原本是想替她换一身干净的衣裳,走到针线筐旁,他在桌子上,看到了插在烂花瓶里的野花。 这些花被黎枝拿到阴凉处风干,野花明媚耀眼的颜色褪去,定格在盛开时灿烂的模样。 就如同黎枝一样,被永远定格在了七岁。 他低着眸,从花瓶里,找出了她送给他的那一朵浅蜜色野花,并着她的木铃铛,一起收进了储物戒中。 结界在波动,是黎画回来了。 许是因为拿了黎枝的心脏,裴名没有勇气跟黎画碰面。 他在黎画走进村子之前,撤下结界,离开了屋子。 临走前,裴名解开混元鼎上的那道黄符:“若你看到黎枝,代我道一句对不起。” 对不起,没能保护好她。 对不起,没能在她死后,让她完完整整的下葬。 对不起……没能让她撑到黎画来,没能让她跟黎画一起看到后山上漫山遍野的春花。 他的嗓音低哑,带着说不出的沉郁。 宋鼎鼎终于被放了出来。 她能听到鼎外的一切声音,只是动弹不得,整整三十多天。 此刻终于被放出来,她却没有一丝喜色。 她终究是没能改变黎枝的命运,甚至到最后,她连是谁害了黎枝都不知道。 而现在,更让她心情复杂的,是了结黎枝的无臧道君。 在这种情况下,黎枝是必死无疑。 只是她意志力太强,想要见到黎画的心愿太过强烈,才一直痛苦地强撑着。 宋鼎鼎有些分不清楚,他帮她解脱,是因为不忍心看她承受折磨,还是想在黎画来到这里之前,取走他所需要的心脏。 她走到院子里,隐约看见猪圈里的黎枝,神色迷茫。 脚步不由自主地朝着黎枝靠近,她似乎忘记了自己不能靠近黎枝的事情,只想再看一眼黎枝,跟黎枝道一声歉。 宋鼎鼎每靠近黎枝一步,身体就变得越发清晰一点。直到她蹲在了黎枝身前,抬手想要擦拭干净黎枝脸上的血迹时,她的躯壳已经彻底变成了实体。 本以为会穿透黎枝的手指,竟是实实在在碰触到了渐渐失去温度的脸颊。 她身体很冷,可脸上的鲜血又那么guntang。 宋鼎鼎愣了一下,视线落在自己的手掌心上。 她怎么从几乎透明的魂魄状,突然变成了实体? 她站起身来,看了看自己的身体,神色越发迷惘。 远处隐约传来的脚步声,令宋鼎鼎回过神来——是黎画回来了,所以无臧道君才会急着离开。 她看着脚下失去呼吸的黎枝,抿了抿嘴,想要离开,却有些挪不动脚。 她知道她应该离开,但她不甘心就这么走掉。 最起码,她应该知道残害黎枝的凶手是谁。 原文中黎画亲手报了仇,可宋鼎鼎觉得,事情远没有这么简单。 她垂眸看向地面。 昨日刚刚下过暴雨,地面上满是泥泞,这猪圈早已经被荒废,被黎枝锄平了地面,四处加上篱笆,改成了种花的地方。 但是花还没种出来,黎枝便先一步去了。 她看着地上沾满鲜血的泥土,在泥地里,找到了两处不同的脚印。 一个是无臧道君的,因为他没有进到猪圈深处,脚印便是从篱笆外到黎枝身旁。 而一个脚印则显得更为小巧,宋鼎鼎走过去,将自己的脚踩上去,稍微比划了一下。 她发现这个脚印又瘦又短,像是布鞋踩在上面,看脚印的尺寸,似乎是女子的脚。 宋鼎鼎记得,无臧道君在村子周围布下了结界,但黎枝却在院子里被人残害成这样……难道说,这是村子里的人干的? 她下意识看向狗窝里的大黄狗,然而大黄狗已经不知去向,只余下半截铁链子留在狗窝里。 黎枝说过,村子里的人,因为之前有过瘟疫的原因,大部分都搬离了此处。 村子里仅剩下几户人家,除了隔壁刘婶,剩下几户都是老弱病残。 她跟着黎枝从城里回来的时候,曾见过黎枝跟他们打招呼,除了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妇人,其他人都是男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