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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焕生没说什么,示意桌上的脉枕。 余笙将手腕搭上去。 姜焕生眯着眼睛,略带老茧的指腹搭在余笙腕间,片刻后开口:“丫头最近有心事。” 他嗓音浑厚且有力,“心绪不宁,焦躁不安。”他撑开一只眼皮瞅了瞅余笙,“眼下乌青,虽以粉黛遮瑕,却也露出些马脚,昨晚没睡好吧。” 余笙被看破心事,头低下,“是有一点。” 姜焕生没有细究,也没写药方,直接起身,拿了纸袋走到中药柜前,接连拉开五六只抽屉,只用手掂量便知分量,抓完药,熟练地将纸袋用一种特别的方式折好,递给余笙,“给你加了一味安神的药,晚上要早睡,你的病调养至今,已大有好转,切记不可伤神劳心。” 余笙起身接了,“谢谢姜爷爷。” 她将一大包中药放进自己的背包里,随后将桌上的木匣往前推了推,“姜爷爷,这个盒子能暂时替我保管一下吗?过几天我来取。” 姜焕生站在窗前,用放大镜照一只老旧怀表,“搁那吧。” 余笙从药堂出来,看到周成涛已经扫完地,一个人坐在廊下出神。 他身边还立着那把扫帚,已近正午,阳光刺眼,可他却无知觉般,神思恍惚。 余笙站在不远处,静静望着他的背影。 周成涛是青城知名企业家,年轻有为,家庭幸福。但几年前,他的妻子得了重病,几乎丧命,他倾尽家财为妻子治病,至今没有好转,常年住在医院,依靠仪器延续生命。 他将公司交给合伙人,亲自奔赴各地求医,年纪轻轻便熬出了些许白发。 时至今日,能想到的方法都试过了,只能依靠拜祭神佛求得心理安慰。 他每月都会来岛上,在庙里做几天义工,以期为妻子积攒福报,盼望病情好转。 每次看到这样颓丧的周成涛,余笙心里都很难受。 他的妻子几次想自我了结,拔掉仪器插头,都被他及时救下。 人说,那个女人想不开,有这样一个情深义重的丈夫,为什么要寻死。 可余笙却能理解她。 如果可以选择,谁愿带给身边人痛苦。 从后院出来,余笙去了正殿,往功德箱里投了一些钱。 姜焕生看病从不收费,但每次余笙拿了药后,都会往功德箱里放一些钱。 做完这些事,她拽了一下装满中药的背包肩带,沿着一条少有人走的小路下山。 快到山顶时有两个岔路口,其中一条通往寺庙,另一条接着往上,不远处就是一处平地,站在那里可以俯瞰半座岛屿的全貌,岸边的码头只有一点大,海那边不知名的岛屿若隐若现。 陆辰辙他们找到了这处好地方,告诉了江述具体位置,准备在这里野餐。 江述到时,他们已经吃了大半,一群人围着聊天,几个吃饱喝足的小年轻跑到山崖边谈恋爱,那里可以看得更清楚一些,也更浪漫。 江述手下的员工恋爱自由,不受同组约束。 短短半年,组内已经成了两对,为了给他们足够的时间恋爱,江述还主动替他们加班。 再没有比他更贴心的老板。 陆辰辙给江述留了一些吃的,有炸鸡,蛋糕,辣条和啤酒。 江述开了罐啤酒,喝了一口,啤酒一直跟冰袋放在一起,这会儿还很凉,冰爽的液体顺着喉咙滚下,顿时缓解了江述燥热的心。 上午还晴朗的天,转眼便灰蒙蒙一片,这会儿更加闷热,像是要下雨的样子。 陆辰辙往江述身边凑了凑,“还以为你不过来了,怎么没让——”他还不知道余笙的名字,“没让她带你转转?” 江述没说话,陆辰辙笑得很欠揍,“人家没理你?” “不说话能死吗。” 陆辰辙从没见过他哥这副模样,丧丧的像只被主人抛弃的小狗,跟会议室里处变不惊,思维敏捷,严肃认真跟人谈判时的模样判若两人。 他平时没少被江述训,这会儿有点幸灾乐祸,笑得好大声:“你也有今天。” 江述听着来气,也懒得揍他,起身要走,被陆辰辙一把拽住,“别走啊我跟你开玩笑的。” 他把江述按回原处,“不闹了哥,说老实话,虽然我不知道你们两个以前发生过什么,但起码现在,我觉得那姑娘心里是有你的。” 江述目光动了动,像是听进去了,“是吗?” 陆辰辙特别笃定,“是啊,你没觉得吗?” 江述想到昨晚她那句“都过去了”,心里仍旧难受,“你只见过她一次,怎么知道。” “眼神啊,还有直觉。” 江述望着那片乌云,指尖没什么节奏地点击手中的易拉罐。 直觉? 这样虚无缥缈的东西。 他们一行人在天黑前下山,还没到旧时约就已经开始下雨,最后一段路大家几乎是用跑的,先后冲入一楼大厅,看到彼此狼狈的模样,大家都忍不住笑起来。 小情侣秀恩爱,互相给对方擦脸擦头发,陆辰辙翻着白眼自己管自己,瞥了眼屋里的人,“哎?怎么少一个,我哥呢?” 他一说,大家才发现,江述确实没跟进来,有人跑去门口看,外面雨不小,几乎已经没了游客,没有江述的影子。 刚刚大家怕下雨前赶不回,一路下山走得很快,江述一直在最后,谁也没注意他是什么时候掉队的。 --